两人都没有工作的限制,办了一个月的签证,有效期内想玩几天都可以。于是在赵嘉宁提议下,她们先不急着去翁布里亚,先在罗马玩两天。
在此之前,赵嘉宁需要先确定。
“谢西隼没有意见?”
桑满奇怪:“他为什么会有意见?”
和他提起自己也许要在意大利待一个月时,谢西隼确实噎了下,脸上浮现出较为复杂的表情。不过他没发表任何意见,就说了句玩得开心,有空记得给他打电话。
赵嘉宁眨眼:“你们交往后,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吧。”
这是实话,谢西隼是个粘人精,还没住在一起的时候,超过三天没见面就得开始电话轰炸,吵得桑满不得不在晚上十一点下楼,打发特意开车赶来的男朋友一个十分钟的拥抱,多数时间谢西隼会缠着她上楼。
尽管祝昌放话要和女儿断绝关系,他依然在婚前给祝苍兰在南城购置了几套房产,给她留足了后路。苍兰心知对不起父母,只要了一套,她去世后,许是仅存的愧疚,桑绥将房子全权转到桑满名下,之后桑满从老宅搬出,一直独自住在那里。
那个小房子里,记录着许多她和谢西隼的生活痕迹。哪怕现在不住在那,她依然会定时找人上门清洁。
桑满认真想了想,语气平缓地回答:“嘉宁,没有人是能和谁永远在一起的。”
赵嘉宁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桑满会给出如此严肃的回复。她跟着正色起来,和她讨论:“桑桑,你有没有觉得,你总在进行些糟糕的设想?”
事情尚未发生就在做最坏的打算,确保自己一定有退路,这是安全感不足产生的心理防御机制。
对桑满来说,她早已习惯与焦虑共存,对她亲近的人来说,很容易产生挫败。桑满平等不相信除自己外的任何人。
“很多事情完全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可转圜,你该尝试着相信身边的人,相信他们能解决。”
比如赵嘉宁刚萌生要做自媒体的想法时,找桑满合作。虽然桑满不认为她们能在这个时代分一杯羹,因为好友喜欢她就按自己想法认真做了,谁能想到一炮而红。也正是自媒体挣了点钱,谢西隼提出让她不要再打工时,桑满才没怎么犹豫就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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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罗马时是清晨,太阳初初升起。街边银杏洒下层层金辉,断壁残垣的建筑谱写恢弘的历史乐章,正值旅游淡季,路上行人不算多,在酒店办完入住,赵嘉宁兴致勃勃地拉着桑满去打卡著名的特莱维喷泉。
换作之前的桑满,铁定是没有这么好的精力。但她被谢西隼这类典型高精力人折腾这么久,潜移默化□□力增长了不少。
特莱维喷泉作为罗马标志性景点之一,富有许愿池的盛名,泉水清透,与雕像交相辉映,勾织成浅绿色的夏。传闻闭着眼睛,右手从左肩上扔硬币即可许愿,一枚硬币重回罗马,二枚找到真爱,三枚可以获得永恒的爱情。
赵嘉宁扔了一枚,嚷嚷着下次要在夏天来罗马,真爱就不必了,希望她能赚到数不尽的钱。
不少人在这里祈祷爱情,就赵嘉宁许愿的这一会儿,人群爆发出两次轰动,有人在这里求婚。
“你准备投几枚硬币?”
赵嘉宁挤进人群看足了热闹,跟着人们欢呼起哄,回来发现桑满还在发呆,忍不住打趣:“你就投三枚试试呗,许个愿而已,心诚则灵。”
桑满原来只想投一枚的。
在赵嘉宁的劝说下,她眼前闪过那天夜里,谢西隼靠着她的膝盖,闭眼轻声说的那句“这样可以让我很难过”。
心脏出现仿佛被攥紧的抽痛,桑满低眼,从包里又翻出两个硬币。
不知想到什么,她拿出手机,对着许愿池拍了张照。
她们在罗马度过了愉快的三天,变故发生在罗马火车站,前往佩鲁贾的路途中。
欧洲治安不如国内,偷盗抢劫已是常态,来旅游的亚洲人经常是他们的首要目标。赵嘉宁有点拉肚子,只带着贴身小包去了卫生间,桑满拉着行李查看电子显示屏,车票上不会显示站台号,需要自己在大屏搜寻信息。
不远处出现一阵骚动,桑满抬眼望过去,目测四五米的距离。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神,她整个人突然僵住,她的后背被人抵住,腰间多了把尖刀。
伴随着一声木仓响,刹那间,尖叫声此起彼伏,人群四散着往站外跑,本就拥堵的火车站乱成一锅粥。有人被人群绊倒有人痛哭,来自各种国家的语言混杂,盖过警察的喊声,每个人都想要往外跑,压根没人听警方在说什么,跌倒的人很难再爬起来。
桑满发现,劫持她的是一名黑人,运气好的是,他似乎没有要砍她的打算,用蹩脚的英语在她耳边威胁:“把身上东西全部交出来。”
这伙人有木仓,也有刀。巨大的武力差距下,桑满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她用余光观察四周,身边有和她一样被劫持的人,看起来是个亚洲暴发户旅行团,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明显不便宜的衣物,有的人手腕和脖颈上甚至挂着珠宝,就差把“快来抢我”四个字写在脸上。
估计这伙人进站前就被犯罪分子给盯上了。
桑满脾气再好,这会儿也忍不住在心里骂,懂不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她双手举高,做出投降的姿态,用意大利语回:“没问题。”
临行前,她学了几句基本的意大利语,本想着方便和些文化程度不高的小摊贩交流,没想到歪打正着,能在这时候用上。
“你需要先放开我,我拿不了东西。”这句用的是英语。
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听懂,估计看桑满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量她没什么能耐,腰间那把刀转了个圈,黑人站定在她面前,凶神恶煞盯着她。桑满松口气,她拿出装着身份证护照等重要证件的小包,当着人面翻开,随后把剩下的全部递了出去。
那人也没客气,喊了个同伙过来继续盯着,当着她面开始翻。拿出所有他们认为值钱的东西扔进一个黑色袋子里,又示意桑满打开行李箱。
桑满没反抗,看着衣服被一件件扔出来,默默叹气,全部都不能要了。
算了,还是命比较重要。
她分神观察了下附近人的情况,有人和她一样极度配合,有人不情不愿地配合,也有人护着包怎么都不愿意配合,正用英文骂着那个劫持他的恐怖分子。
这伙人似乎只图财不图命。她腰间的刀一直没有收回去,但明显没有最开始那么近,她盼着这些人拿完东西赶紧离开,耳边突然爆发一声木仓响,她蓦地转头,瞪大眼睛。
那个前一秒还在怒骂的男人,胸口中弹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那个开枪的男人已经将目标对准下一个人,用眼神警告警察不要靠近,意味很重。
如果只是持木仓,警方能射杀,可他们还有刀,手上有人质,没人敢轻举妄动。
这伙人劫持着人质,与警方对峙,逐步向外挪,这些时间下来,能跑的人已经跑的差不多,出口已经空出一条路。
到了开阔的室外,一个摩托车群飞奔而来,就在车靠近的一瞬间,桑满感觉腰间一松,那两人翻身上车,摩托车一骑绝尘,显然是惯犯。
桑满如释重负般瘫软在地,摸摸口袋,想拿手机给谢西隼发消息,摸了个空。
她的手机被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