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绿瓦的皇宫矗立在皇城的最中心,偌大的朱红色宫门前行人步履匆匆,低头不语,仿佛再大声一点会惊扰了里面的人。
桑茗有些疑惑的偏偏头,看向对自己伸手的人,然后有些懵懂的回头看了一眼车厢里被捆住的三个人。
“快下车吧。”
微十八笑吟吟的将手固定在半空中,似乎是一定要桑茗跟他走了,他才罢休。
桑茗讪讪的笑了两下:“……谢谢,但是我可以自己走。”
随后她无视了半空中微十八的手,三两下就蹦下了马车。
微十八也没觉得尴尬,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微笑,面不改色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带进去。”
宫人们似乎奉微的话为圣旨,他一声令下,那些低头不敢动的宫人都瞬间活络起来。
“现在的国师,官威都这么厉害吗?”
裴银汉看见那些害怕着躲避微十八眼神的宫人,郁闷的发问。
秦遥耸耸肩:“听说微十八师出名门,占卜卦象很准,凡间当朝皇帝很是信奉他,他今天说一句哪个地方不能留,用不了明天,今晚就带人去把那个地方踏平了。”
“这么厉害?怎么还不位列仙班?好想回去告诉司命有人抢他饭碗……战神你怎么不说话?”
在马车上他就有点怪怪的一直不说话,裴银汉还以为是他被捆了不乐意,可到了现在他都一句话不说,裴银汉也察觉出不对了。
子桑竹自见微十八的那一刻起,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是某位故人。
但微十八的眼神轻飘飘的就略过了他,这让他心中举棋不定。
“把他们关进大牢去,等候皇上发落!等等!这个女的国师亲自处理。”
周海福穿着太监服,托着突出的肚子吩咐下属:“看着点,别让这女的跑了。”
“是。”
“不是,为什么要把她和我们分开?”
裴银汉心中憋屈到了极点,有法术不能用,憋屈的被捆到现在,让他产生了一种任人宰割的窝囊感。
“与你何干?你只管走好就是了。”
周海福阴笑一声。
周围全是皇宫里的守卫,桑茗被围着,马上要被带走了,可她心中出奇的冷静,也许是微十八给她的熟悉感使然。
她也没反抗,乖乖的打算跟那些人走,她是很好奇微十八到底要做什么。
可心中一股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脚下似乎有东西生了根,她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眼人群最后站着的子桑竹。
他的眼底什么也没有,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她。
分明是一副莫不相干的样子,桑茗却停下了脚步,她奇怪的张嘴,想要问问子桑竹。
“周海福,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时不时的咳嗽两下,还伴随着拐杖的笃笃声。
“陛下!”
禁军哗哗跪一地,只剩被捆的几人还站着。
“抓到人了还不赶紧给朕来!在这做什么!”
老皇帝头发花白,眼球凸出,脸色是不正常的青白色,看面相应该是将死之人了。
周海福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这……”
“这就是你抓的人?”
“是。”
老皇帝在宫女的搀扶下,嗬嗬的喘着气,绕着几人来回的走了两圈。
“不错,还有点灵气。”
他古怪的笑了两声,浑浊的眼球定在桑茗的身上:“这个是怎么回事?”
“禀陛下,这女的没有灵气,只是顺带抓回来的。”
老皇帝不加掩饰的眼神犹如一条毒蛇般缠绕在桑茗身上。
桑茗身上升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你想做什么!”
“这个不错,送去朕宫里!”
桑茗被恶心的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险恶的开口:“你都这样了还要想这些污秽之事!”
裴银汉忍不了了,他决定在老皇帝开口的前一刻把这些人全部干掉,遭天谴他也认了!
眼见着老皇帝身边有人要来抓桑茗了,桑茗下意识往子桑竹这边跑。
“陛下!”
又一道声音传来,周海福忍气吞声的捏了捏拳头,今天是要做什么,怎么谁都来打扰他做事!
“陛下这是做什么,这是我看中的人。”
微十八在一旁悠闲看戏,此刻才开口找了找存在感。
“这是国师看中的人?”
老皇帝神色极其古怪的回过头来,脑子里似乎在想事情,随后呲牙咧嘴的对着微十八一笑:“那就让给国师吧。”
在老皇帝咧嘴笑的那一刻,子桑竹猛然的感觉到了修荽!
“跟我走吧小朋友。”
国师笑眯眯的就要来牵桑茗。
子桑竹的怒气值已经存满了,他越是面无表情,越代表他此刻很生气。
可他依然没有动手,就这样注视着那道娇小的背影。
“不不不,我不和你走!你放开我,你要做什么?你们这些奇怪的人!”
桑茗虽然在情感的事情上面一窍不通,可在有些方面很是敏锐,比如眼下她从老皇帝的身上察觉到了不对,她觉得这些人似乎很可怕,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可怕。
“跟我走。”
天边急速的飘过数朵乌云,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接着就是狂风大作,吹乱了桑茗的发带。
“你要跟他走吗。”
子桑竹平静的问出一句。
桑茗还没作出回答,微十八那张完美微笑的面具已经皲裂,露出丝丝缝隙,他的面容有些扭曲:“又是你,你什么都要和我抢!”
子桑竹双手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挣脱了绳子的控制,准确来说根本不用挣扎。
“你要跟他走吗?”
他没有回答微十八的话,只是直视着桑茗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我……”
“今天你要和我走,你必须和我走!”
微十八的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和气急败坏,说罢就要伸出手来准备抢桑茗了。
众人还未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裴银汉刹那间只觉得有一道刺眼的火球朝着微十八而去,速度快到飞出了残影——子桑竹从容的站在原地,没人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
他漠然的睨着堪堪躲过那一击的微十八,开口道:“我在问她,你为什么要插嘴。”
微十八半跪在地上,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口血,他的眼底尽是不甘心。
“你这么在乎她做什么?她只不过是一具没有魂魄的空壳子罢了!让给我怎么了?子桑竹,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关于小满的一切你都要和我抢!”
子桑竹额间的玉兰花标识开始变黑,像有一团火在烧一样。
他单手掐诀,弯月双刃凭空出现在手中。
子桑竹端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像是要去挑选今日穿什么衣物一样轻松。
他步步逼近微十八,微十八直起身来对着他挑衅一笑:“你急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宫人们都被法术波及,痛苦的躲到了一边。
裴银汉在一旁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也在暗自的听。
“你怕了是不是?你怕她怪你?早知如此,你何必当初?”
“当年要不是你,小满会死在战场上?明明我已经为她祈福到了千年的寿命与福运——你呢?你只会伤害她!”
“明明是我看着她长大,我在山间寺庙修行数百年,我看着她从小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凭什么是你?”
微十八每说一句话,子桑竹背在背后的拳头就收紧一分。
没有人知道这些话是在他的伤疤上反复撒盐。
他回头朝向蹲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桑茗问道:“你要跟他走吗?”
宫中安静的只能听见飞鸟过去的簌簌声,所有人都屏息望向中间那个少女。
少女尾巴微张,似乎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的眼里最初是愕然,不明白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渐渐的她也听懂了一些,仙君和这些人是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吗?
她的眼底有了一丝迷茫,乌溜溜的大眼睛无助的看向子桑竹,而后一阵寒凉遍布全身。
她不由自主的咬唇,直到将嫣红的嘴唇咬成了白色,她有一种偷别人东西的感觉。
到了最后,比不堪更多的是愤怒。
裴银汉只听见那个娇小的少女在沉默了许久后开口:“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任何人走。”
不止微十八,连子桑竹的瞳孔都缩成了一个点。
“我是桑茗,我也是瞿疏雨,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所以我不要和你们任何人走。”
桑茗坚定有力、一字一顿的说出自己的话。
子桑竹难得出现一丝无措。
桑茗鼓足勇气和他对视,开口道:“仙君,我不是你们口中那个人,我只是我自己,如果你是因为那个人才接近我的话,那就不必了,我自会和你们分开。”
“不是……”
“虽然我一直不清楚你们在和我打什么哑谜,但我知道你们肯定是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我不想被当成任何一个人的替代品——我们日后各走各的吧,我自己会去找爹娘,你们做自己的事情。”
子桑竹见她眉目间布满了坚决,心下凉了一半。
一张毒舌怼遍九重天的战神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无数句辩解的话卡在喉咙。
“我很感谢你那晚救我和小鱼小一,如若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自然会帮忙,现在我看我们就没有这个必要同行了。”
子桑竹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咙,挤不出一点空气,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他感觉到了,桑茗在生气。
他无力的垂下手中的弯月双刃,是啊,怎么忘了呢,她现在是另外一个独立的人了。
“我……”
“等等!”
微十八脸色很难看的站了起来,开口说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她就是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