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祝一掌挥开还愣在原地的李无，动作麻利的将狼妖腹部翻开剃掉身上的毛发，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浮现在众人视野，但却没人敢再说是林祝杀了它。
肉粉色的肉皮随着心脏的震动一起一伏，分明活得好好的。
如然被震惊得合不拢嘴，下意识问道，“那你为什么...”
林祝没空理他，清毒散和止血药先后洒在狼妖伤处，几下把狼妖的伤口裹得严严实实，最后，她给它系上个完美的蝴蝶结。
林祝习惯用神识先探探周围，浮在半空时她就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求救的是人，痛苦却来自于妖，而人反而有一种暗自偷喜的情绪。
人无事，妖倒是有事。
狼妖腹部一团奇怪之物正在疯狂蠕动，攻击狼妖，她那一剑正是冲这去的。
李无见此嘴还是硬的，“还真是恶毒妇人心！假意杀害我的小狼，如今还想嫁祸给我！天理不容！天理不容！老天爷！求你来道雷将她劈死吧！”
天空中蓦然出现大片相连的紫云，沉沉地压在这片地面之上，轰隆作响。
谢知叹为观止，“还真引来天雷了啊？”
谢微评价，“了不得。”
李无吓得两腿打颤，仍还说，“你看到了吧！天都不会放过你！老天有眼，只会保护道长这样心善的人！”
林祝嘴角一勾，“好啊，反正你的小狼也要醒了，我们就看看这道雷劈下来会落在谁的身上。”
她停顿了下，“不过，我是修士，尚还有容错的可能，但你，机会只有一次。”
李无啊的一声叫了起来，侧身看到狼妖血渐渐止住，睫毛几颤，眼见有要醒过来的趋势。
怎么办怎么办？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如然，眼中哀求之意再明显不过。
他不想死！救救他！
如然与他目光相接，随后轻飘飘移开了视线，躲在林祝身后拉她袖子，“宁施主，他瞪我，我好害怕，宁施主保护我好不好？”
林祝皱了下眉，略微使力，将袖子抽离开。
李无眼中神色一下全无，肩无力地耸下去，视线不经意划过狼妖，一抹狠色一闪而过，绝不能让它活着醒过来！
他掏出袖口藏着的小刀，假借害怕天雷的行为不动声色接近狼妖。
李无闭眼，两手举刀奋力朝狼妖头上扎去！
“受死吧！畜牲！”
空气被定格在这一瞬间，李无困惑地睁开眼睛，怎么感觉他的刀没动。
先入目的是林祝那张带有一分杀气的脸，再然后是两根细长刀削般笔直的手指和他的刀。
他的刀正被林祝以两指夹住，而林祝分毫未伤，狼妖也丝毫未伤。
怎会如此！
李无急速想要将刀抽回，怪人怪人！修仙界都是怪人！疯子！
林祝见他睁眼，好像在说，看好了。
她两指向侧方弯曲，凡人眼中坚不可摧的短刀就那样轻易地被她折断。
林祝站着，李无坐着，视线上林祝自然是俯视着他的，她眼睛极具压迫感地盯着李无，似乎是在说给他听，又似乎另有所指。
“你还想杀谁？”
如然看不下去，轻道一声，“阿弥陀佛”，把地上的李无拉起来，拍掉他肩上染上的灰尘，“施主，何故如此呢？”
林祝来了兴趣，“你不是和他站在一条边上来指责我们，如今怎么口风变了？难不成，道长是墙头草？”
如然笑容一顿，变得谨小慎微起来，“贫道...贫道哪句话惹宁施主不高兴了吗？”
林祝嘴角一抽，她这张嘴...
谢知似乎十分吃这一套，安慰他道，“没事的，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人心太过复杂，如然道长心思如此纯净，定是想不到恶人的心思。”
就连谢微也给如然披了件衣服，好似是站在他这边，“外面风大，别被吹感冒了。”
如然受宠若惊，先是弯腰鞠躬，再连声谢道，“谢谢！谢谢施主。”
谢微看他们一眼，“走了，离鸡鸣村还有段距离，凡人世界不允许随意动用法力，我们要走过去。”
如然点头，对李无说道，“施主快回家吧，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知错能改，就是好事。”
李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他知道如然的话是什么意思，更知道如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不能说什么，一个字都不能透出去，他的妻儿老小都还不知所踪，他要替他们淌过最后一条河流。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如然笑着点头，“快去吧。”
谢微揽过如然的肩头，“你就是太好心。”
谢知则还是像以前一样呛他，“你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恶毒吗？”
林祝若有所思地盯着如然的背影，前方三人有说有笑走远，画面和谐美好。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将醒过来的狼妖背在肩上，最后一道夕阳射在她的身上，温暖了她半截身体。
另一头，刚走出没百米的李无忽然嘴角流血，全身泛起剧痛，不过片刻，他的皮肤溃烂，血自他的脚跟流向黄土，留下串血红痕迹。
至死前，他脚下的方向从未变过，几千米外，有一座小茅房，是他的家。
李无四肢逐渐无力，眼前黑雾一次比一次更甚。
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
“如然，你觉得这两只琉璃蝶哪只好看？”
谢知一手捧着一只琉璃蝶，让如然来评价。
如然看了一眼，小声说道，“我觉得都很好看，可对我而言，它们在空中自由飞舞时更好看。”
谢知埋头看向蝴蝶，“如然你说得对，我要将他们放了。”
如然温声道，“这样便再好不过了。”
谢微凑过来看，“也就那样”，还没他好看。
一切都还是以前的样子，谢知还是那个谢知，谢微还是那个谢微，甚至连三人站位都如同往常一样，只是位置上的人发生了变化。
从林祝，变成如然。
如然暗中眯眼，心跳不自觉加速，他是高兴的，只是这高兴之余又有点说不出的伤心。
这就是朋友？
这就是同生共死的朋友？
如然回头望了眼落在后面独身一人的林祝，巨大的狼妖将她本就不大的体型遮的什么都看不见，多可怜呐，除了他，都没有人记得林祝了。
宽大的袖袍之下，如然指尖一点灵力编织成网，其中一条线忽然间断裂。
如然合手而拜，还是那副低垂的眉眼，此时竟有了丝神性，“阿弥陀佛，请佛主救救苦难的世人吧。”
同一时间，落在后处的林祝眼神一变。
人，死了。
谢微：“再走小半个时辰就能到，我们快点，天黑之前赶到。”
众人没意见，默默加快脚程。
戌时一刻，鸡鸣村中出现了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