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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大雪压不垮青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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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林市的冬天即将结束的时候,岑盛宇回来了。

他一瘸一拐走进月儿弯巷的时候,温初正提着烤红薯去找岑以安。

他匆匆看了温初一眼,似乎认出她来了。

温初被吓得一激灵,缩了缩脖子站在原地假装在等人。

岑盛宇穿着十分单薄的夹克衫,背有些佝偻,早就被冻僵的手不停地揉搓着,企图从摩擦的手掌中得到一丝温暖。

旁边路过的人似乎也认出他来了,但也只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匆匆离开。

温初走到岑以安家的楼梯口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岑盛宇和岑以安说话的声音。

岑盛宇说回来过年,但是岑以安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的古怪,目光盯着他颠簸的走路方式,道:“你的脚怎么回事?”

岑盛宇说工作的时候被车撞了,刚好回来养伤。

岑以安一眼就看出来他的古怪,突然问道:“你到底有没有离开北林市?”

岑盛宇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但是很快被他掩饰起来,他自顾自地走进自己的房间,说出来的话让人难以信服,“怎么没走?我都说我回来过年了,我还没死呢,这里就成你家了?”

“我的家,我什么时候想回就回。”

温初站在楼梯口,听见岑家开门的是因之后急匆匆跑回一楼,若无其事地等着岑以安下来。

两人坐在月儿弯中间的榕树下吃着烤红薯,热气和湿冷的空气撞在一起之后,变成了足以模糊人的视线的厌恶。

还有一周就要过年了,岑以安的外公打电话让他回去过年,岑以安拒绝了。

温初问他为什么。

岑以安望着光秃秃的树枝发呆,他的声音就像此刻穿梭在树杈里的凉风,道:“我爸回来了。”

岑盛宇就算再混账,岑以安也终究喊他一声父亲。

温初嘴巴里的烤红薯在冷风的肆虐之下变凉变硬,甚至变得有些难吃。

她喃喃地说道:“没关系,岑以安,今年我们一起过年,再叫上赵期宁他们,除夕那天我们一起出来玩。”

走在回家的路上,温初脑海里时常想起岑盛宇的佝偻狼狈的身影,只觉得身旁的风更加冰冷,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

除夕夜当晚,温初吃完年夜饭之后,八点钟准时出现在了月儿弯巷,她只看见赵期宁和许思齐。

“沈然呢?”温初走近的时候赵期宁还在和许思齐拌嘴,“她说她也回来的。”

“早就来了,和魏玮他们一起去买仙女棒了。”许思齐说道。

“岑以安怎么没来?”

赵期宁王巷口看了一眼,道:“应该快了,我出门的时候还发消息给他了。”

魏玮和沈然回来的时候,岑以安还没有来和大家汇合。

赵期宁似乎想起了什么,拧着眉毛说道:“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温初眉心一跳,猛地转头看向赵期宁,又突然说道:“我去看看。”

赵期宁拉住想要往月儿弯巷口走的温初,道:“你一个人去不安全,我和你一起去。”

“我们也去。”沈然和许思齐也说道。

“对,人不齐根本不好玩,我们都去吧。”

几人走到岑以安家楼下,因为是除夕,不似平时那样安静,楼房之间时不时传来电视的吵闹声和男人喝酒的声音。

温初看见岑以安匆匆才来,脸上带着慌忙,看见几人的身影,疑惑又带着歉意地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抱歉,今晚我可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守岁了,我还有事。”

岑以安像是一阵风一样闪过众人面前,赵期宁最快反应过来,朝着他的背影问道:“你去哪里?出什么事了?”

岑以安似乎回答了,似乎也没有回答哦。

几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跟在岑以安来到了医院,看见了被人捅了一刀的岑盛宇躺在担架上,随后被送进急救室。

送岑盛宇过来的是他的酒友,看见岑以安来了之后,匆匆忙忙离开了。

岑以安一把拉住那男人的手臂,眼中全是血丝和难以置信,他怒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男人似乎被岑以安的语气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道:“不关我的事啊,真的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打牌耍赖换牌被人发现了还死不承认,这才和人打起来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岑以安死死抓着那个男人的手腕,似乎想把男人的腕骨捏碎,男人吃痛地尖叫刀:“你放开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送他来医院了,你还想让我怎么办,又不是我让他换牌的。”

男人上上蹿下跳地想要甩开岑以安的手,下一秒,岑以安松开之后,他差点撞到旁边的墙壁,瞪了岑以安一眼之后,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几人站在岑以安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岑以安这会像是脑子已经疯掉的人,但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冷静,对着他们说道:“抱歉,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赵期宁摇了摇头,道:“我不回去,我在这里陪着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回去吧,”岑以安扯出一抹钱牵强的微笑,道:“大过年的在医院里待太久了不好,赵期宁,你带着他们回去。”

赵期宁还想说点什么,却看见岑以安执拗的眼神,他叹了一口气,道:“那我们先回去了,又是你给我打个电话。”

岑以安点了点头,再一次对着他们说道:“抱歉。”

温初跟在众人身后又折回来,走到岑以安看不见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

岑以安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整张脸俯在自己的膝盖上,肩膀颤抖着,像是在哭。

大年三十,医院里的人比平时少了很多,空荡的走廊里安静得有点瘆人,冷冽的寒风从不知名的角落里穿梭而入。岑以安坐在哪里,寒风就往哪里吹。

温初眼眶泛酸,徐徐而来的寒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岑以安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见了没来得及躲起来的温初和温初身后的赵期宁。

三人坐在医院的长凳上等了两个小时手术才结束,岑盛宇的伤没有伤及要害,已经脱离危险了。

岑以安从始至终一直拧着的眉头终于有片刻的松弛,僵持的脊背终于在一瞬间彻底放松。

医院大厅的挂钟显示快十一点钟,岑以安让赵期宁和温初先回去。

温岑以安一再坚持,直接把他们送到了医院门口。

他让拜托赵期宁送温初回榆林小区门口,赵期宁摆了摆手,对着他说道:“这都是小事,但是你真的可以一个人应付吗?”

“可以的,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他吧。”

温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岑以安看着他们离开之后,转身回到了岑盛宇的病房。

他还没有醒,整个人脸色惨白,瘦弱又憔悴。

另一个病床的病人拿了两个苹果给岑以安,和他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十几分钟钟之后,岑以安接到温初的电话,打开病房的门看见她和赵期宁提着两大袋东西,岑以安正想问他们怎么还没有回去,赵期宁直接走进来,放下手中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冒着热气的饭菜。

温初走到他的旁边说道:“岑以安,过来吃饭吧。”

“对啊,忙活了半天,年夜饭都没吃上,快过来吃,我和温初找了好久才找到除夕夜还开门的店铺,店家还好心地送来饺子。”

岑以安眼眶发酸,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了浅浅的喉咙处,他硬是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赵期宁拿了一次性碗给他,“拿着吃啊,不吃都凉了。”

岑以安口中酸涩,沙哑着声音说道:“你们……”

温初笑着说道:“我已经和家里人打电话了,岑以安,你还有什么理由赶我们走吗?”

赵期宁这时候也说道:“就是就是,谁说不能在医院里过年,那让住院部的其他病人怎么办。”

他们买了很多菜,甚至还有一条鱼。

几人用凳子搭成了简易的桌子,即将开动的时候,岑以安看了一眼将两张病床隔离开来的蓝色帘子,赵期宁和温初对视一眼之后,立马会意,共同朝着岑以安点了点头。

岑以安眼底闪过一丝感激,站起来走到另一个病床的床尾,邀请刚才递给他苹果的大哥一起吃饭。

“一起吃点吧。”

大哥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道:“这怎么好意思,还是你们吃吧。”

身后的赵期宁和温初比岑以安先开口,“您过来一起吃吧,有很多菜呢!”

“是啊,我们都吃不完!”

大哥看着岑以安夹给他的饺子,一个大男人竟然一下子变得泪眼朦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把年纪了,快四十岁了,就没在谁面前哭过,现在竟然在你们这群小孩面前哭,真是太不好意思。”

赵期宁给他倒了一杯饮料,笑着说道:“谁说您老了,你看着和我一样年轻,一样帅。”

新年的钟声骤然敲响,黑蓝色的天空骤然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花,透过窗户倒映在人的眼眶之中,微弱的光芒却迟迟没有散去。

“新年快乐,却来越好!”

“岑以安,新年快乐!”

“温初,新年快乐。”

温初看向岑以安的侧脸,少年人的眉眼沾染上了和他这个年龄不符合的沧桑和坚韧,在无数个瞬间,他用自己瘦削的脊背一次次地支撑着自己的天空,留下深痕的地面记录着他的勋章。

大雪压不垮一棵向上生长的青松,过了这个坎,以后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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