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的时候,老板才慢悠悠地从帘布后面走出来,是一个男生,留着长发,有点儿文艺青年那股味道。
刚才还在窗户边上睡觉的那只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主人的怀抱里,喵呜喵呜地叫着。
老板说温初手中的这套漫画原本有两套的,有一套拆着卖,有一套前几天被人买走了。
老板一边扫描一边抱歉地看着温初说道:“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没人看这种黑白漫画了,所以也没来得及进货。你要是想要一整套,我有时间联系一下书商,问问她有没有。”
温初眼底闪过激动,道:“真的吗?太好了,谢谢老板。”
老板也笑了笑,道:“没事。”
温初还瞥见老板身后的一块黑板上写着一行花体字——书籍当铺,旧书回收。
她有些好奇地问道:“书还可以当吗?”
老板低头帮温初打包,头也不抬死说道:“当然可以,在我这里,书和金子玉石一样贵重。”
岑以安听着老板的话,目光扫视了一圈店里的装横,发现有好几排书架是专门摆放旧书的,整理得很整齐,怪不他们一走进来就问道了一股书卷味。旧书沾染上岁月的印记,因而自然而然就能散发出这种朴素沉稳的气味。
温初接过袋子,听见身后的岑以安突然问道:“您这里为什么叫一米书店?”
老板拿着鸡毛掸子拍了拍旁边书架上的灰尘,抬起头来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手中木牌,上面写着两个字——老板:一米。
两人走出来,骑着车原路返回,路过一家炸鸡店,进去点了一些小吃和饮料。
岑以安握着手中的可乐,水雾渗进他掌心的皮肤里,他有点好奇温初是怎么知道在那么远的地方会有一家书店的。
温初咬了一口鸡翅,声音有些含糊,“有次路过的时候看见了,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有好多其他书店买不到的东西,就想着以后来逛一逛。”
温初从书包里拿出两个小猫挂件,一个白色,一个黑色。
她说:“刚才老板送的。”
岑以安突然说道:“拿他应该有两只猫,一只黑的,一只白的。”
温初挑了挑眉,一手举着一个挂件,道;“应该是,那你想要黑的还是白的?”
他的心中突然升起像手中的冰可乐里的气泡,冒出表面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他清明平静的眼底掀起一阵细微的波澜。
“是呀,我们一人一个吧。”
一人一个,一黑一白。
岑以安垂下眼睛,嗓子里全是喝了可乐之后的清凉,声音也带着几分凉意,带着几分试探,“无功不受禄。”
温初眼睛转了转,凑近他说道:“什么没有功,你今天不是陪着我出来逛书店了吗,感谢你大好人!”
岑以安在温初炙热的目光,伸出手指了指黑色的那只。
温初此刻把黑色的小猫挂件塞进他的手里,道:“可以挂书包上。”
“还要挂书包上?”
温初坚定地点了点头,“钥匙扣挂件不就是要挂在书包上的吗?”
“好吧。”岑以安有些妥协地说道。
温初笑意更深,眉眼弯弯的像是夏夜里的尖月,温柔又美好。
——
周一温初和岑以安在校门口相遇,她看见岑以安的书包上多了昨天她送的黑色小猫钥匙扣,挑了挑眉之,抓着自己手里的白色小猫举起来晃了晃,嘴巴动了动,岑以安看得出口语,“我也有!”
两人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杨主任的声音就从教学楼传了出来,温初看见二楼探出一个脑袋,指着校门口大声嚷嚷道:“哪个班?上课铃还在校门口晃悠!”
温初没想到岑以安真的会带上这种可爱的东西,心中一阵窃喜,在早读课上盯着他的黑色小猫挂件的时候,笑得有点傻。
许思齐转过头来,好心地递过来一张纸巾,道:“喂喂喂,醒醒,早读呢,想什么啊,整得跟少女思春一样。”
课间魏玮问岑以安借水卡,岑以安埋头写作业,随口说道:“在书包里,你自己拿。”
魏玮低下头找水卡的时候,意外看见他书包上的挂件,有些欠欠地嘲笑他一个男生用小女生的东西。
陈林这时候也凑过来说道:“谁送的谁送的?女生送的?”
岑以安笔尖在物理试卷上停顿,头也不抬地说道:“买书送的。”
“哪个书店的买书还送玩偶,我没见过。魏玮,你见过没?”
“没见过,只见过店员送我千里之外。”
“我去,你的笑话好冷。”
“我这叫幽默,humor,吼摸,OK?”
壮行大会过去之后的一周就是高考,六月五日高一高二的学生全体放假,晚上八点钟,温初背着书包走出教室,看见对面的高三楼拉下的红色横幅。
教室的灯光之下,奋斗的身影还未停歇。不知道是哪一个班先开头,温初看见两三个男生抱着一顿试卷跑到走廊上,伸手一挥,无数张试卷洋洋洒洒地从四楼撒下来,某一个角落里传出来一个尖锐的声音,“高考加油!”
温初看见四楼的一个教室跑出来一个拿着班旗的男生,站在走廊上挥动着红色的旗帜,高喊:“高考加油!”
一瞬间,此起彼伏的声音从各个教室里传出来,学生们从教室鱼贯而出,朝着黑夜大声地喊着,“高考加油!”
“金榜题名,青春万岁!”
“我一定要考到六百分!”
“北林大学,等我!”
整座小院因为他们的呐喊声而颤抖,校道的树木因此抖落了一地的落叶。
死气沉沉的教学楼因为张扬的青春一下子变得鲜活,盛夏炙热的风吹拂在每一位高三生的脸上,他们在星辰之下许下心中的夙愿,像无边的黑夜展示着自己蓬勃的生命力和无限的力量。
黑沉沉的也和他们身上熠熠生辉的光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比刺破黑夜的利剑,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迎来新的黎明。
温初在教学楼一楼的办公室门口看见了岑以安,他正在等蓝盈。
蓝盈抱着一堆文件走出来,岑以安立即把箱子拿到自己的怀里。
温初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越走越来近,蓝盈借着灯光看清楚了温初的脸,对着她说道:“好巧啊,你也刚从教室里出来吗?”
温初点点头,看见蓝盈笑着对她说道:“一起回去吧,很晚了,女孩一个人可能不太安全哦。”
蓝盈的邀请正合温初的心意,她点了点头,和岑以安并排着走,一起走在蓝盈的身后。
她走路有点不太安分,踢踢路边的石头,扯扯路边的野花,然后像是邀邀功一样拿给岑以安看。
岑以安看着她手上的野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温初没听见他说话,自讨无趣地扔掉手中的话,却忘记看路,撞到了旁边的垃圾桶。
“小心!”
岑以安神色紧张地看着她,伸手拉拉温初一把,把她倾斜的身子拉了回来。
蓝盈这时候也回头,吓了一跳,道:“没事吧?”
温初摇了摇头,有些吃痛地看着自己的脚。
早知道不乱踢了,这回真的踢到钢板了。
蓝盈的目光带着几分好奇停留在他们握着的手上。
温初察觉到蓝盈的目光,迅速撤回自己的手臂,笑着对岑以安说道:“谢谢你啊,岑以安。”
蓝盈神色和落在地上的月光一样温和,她半开玩笑地说道:“现在才刚出校门,我的身份还是老师哦。”
像是一种委婉地提醒,温初的心理年纪不是十六七岁的好啊女,自然听得出来。
她对着蓝盈点了点头,刚好来到了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处,向身后的二人招了招手,眉眼在两人之间流转之后停在岑以安的脸上,她笑着说道:“明天见,岑以安,还有蓝老师!”
温初回到榆林小区门口,发现沈然也刚回来,她的书包鼓鼓满满的,手上还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袋子。
她正好走过来和温初碰上,温初过去帮她提袋子,发现里面全是书。
温初惊讶地问道:“你是把学校里的书都搬回来了吗?”
沈然摇了摇头,道:“不是的,这是我在补习机构的书,这些用不上了我就拿回来。”
沈然下午放学之后并不和其他人一样在教室里自习,而是去专门的机构补习。
两人坐在居民活动中心门口的凳子上,温初在旁边的便民小超市买了两根雪糕,一人一根。
冒着冷气的葡萄味雪糕在舌尖上跳舞,盛夏的燥热一下子减半。
两人都不说话,静静听着树上尖锐的蝉鸣声。
沈然余光偷偷打量温初,却被她发现。
温初歪着头问她:“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沈然有些尴尬地说道:“没、没有。”
温初笑了笑,问她:“沈然,你是从附中转过来的,附中怎么样呀?我之前本来也是想去附中的。”
谈到附中的时候沈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她道:“教学很好,可能今年的状元又是从他们那里出来。”
这个事情温初知道,听区阳说,附中的教导主任很是狂妄,直接在兄弟学校交流会上说今年状元手到擒来。
不过他们趋确实也是有狂妄的资本,里面的学生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尖子,又有天赋又努力。
温初上一世在附中应该是和沈然一个年级的,但是她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很陌生,毕竟在附中,认识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通过每一次的月考榜。附中高手如云,榜单也变来变去,温初每次从年级年纪前五十开始找,一般在中间的时候就会看见自己的名字然后再看看自己和第一名的差距,随后回到座位继续写作业。
沈然又道;“一中挺好的,我觉得比附中好。”
听见她愿意聊天,温初又接着说道:“我也觉得,附中节奏开快了,在一中还能偷懒。尤其是那个不把人当人看的规定,什么上厕所只能一分钟,吃饭不超过十五分钟。”
沈然点了点头,眼底突然泛起几分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温初这会才意识到自己嘴块了,随便扯了个谎,道:“之前听说的,附中出名又不只是成绩,对吧。”
沈然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一中很好的,在选一次我还是想在这里读。”
温初把最后一口雪糕吃完,道:“那是,一中旁边的面馆也很好吃!”
“最好吃的就是……”
“鸡蛋面加蛋然后再加很多葱花。”沈然轻声说道。
两人都愣住了,几秒钟之后相视而笑。
和温初分开之后,沈然回到家看见孙依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桌子上放着一封被拆过的信。
孙依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对着她说道:“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门口有一袋东西还有一封信,上面写着给你。”
沈然看着被拆过的信,眼神有些空洞,像是早已麻木了一样,拿起信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突然回过头来说道:“东西呢?”
孙依面无表情帝说道:“扔了。”
“里面是什么?”
“和学习无关的东西,毫无意义。”
沈然肩膀突然颤抖了一下,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那封信。
信封外面熟悉的字迹,只写了她的名字。
三页纸上写了密密麻麻的摩斯密码,一笔一画,流露出浓厚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