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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晃进他的眼睛里(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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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初上一世第一次去月儿弯巷的时候是在她成为小区里的语文家教后的最后一周,那一周的周二下午本来是岑以安的数学课,上课十分钟之后,学生看着空无一人的讲台开始躁动,温初连续打了三四个电话都显示关机。

温初只好让社区活动中心的人帮忙看一下孩子,她独自一人去月儿弯巷找人。

过了个红路灯就是月儿弯巷,一排排八层高的老式居民楼处矗立在巷子两边,巷子口还算亮堂,越往里面阳光就被居民楼挡住,留下一片阴影。

八十年代建起的旧楼下,百货店早餐店门口人来人忙,推着买菜小车的老太太慢悠悠地从巷子口走到巷子里。

不似榆林小区的楼层,高耸入云,设施完备,高高的层楼却也把人情味隔绝在外,而走过月儿弯巷的每一寸土地,都能听见喧嚣的的声音,话家常的中老年人旁边围着追逐玩乐的小孩,温初缩着脖子往前走,还没张口问路,一个躺着羊毛卷的大衣牵着一只卷毛小狗,好奇地打量着她,道:“小姑娘,你找人吗?”

卷毛小狗好像知道温初不是巷子里的人,围着她一直转圈。

羊毛卷阿姨怕吓到她,一把拉住狗绳,温初这时候立即说道:“阿姨,您知道岑以安家在哪里吗?”

阿姨思索了一下,换上了一副古怪地表情,道:“你找他?”

“是的,他是我们小区的家教老师,今天没来上课,我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阿姨欲言又止,旁边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女人吧把她们的话收入耳中,走过来大量了温初一眼。

像个初出茅庐、安静腼腆的小女生,羊毛卷阿姨这时候说道:“就是那个耳朵坏了的那个?”

温初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阿姨突然说道:“还是别去了,最近老是有人来敲他家的门,怪可怕的。”

“是谁来找他?”

羊毛卷阿姨摇了摇头,道:“有谁会找年轻人,找的他老子,听说在外面欠人家钱了还不起,都闹到家里来了。”

温初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位阿姨,道:“那他人呢?”

她们摇摇头,“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姑娘,你要是他朋友,那就多打几个电话给他看看。”

羊毛卷阿姨看着温初为难又担心的表情,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现在没什么事情,我和你去他家看一看。”

买菜的阿姨也不急着去买菜了,道:“那我也去看看吧。”

温初走到她们身后,断断续续地听着小声的谈话。

“那孩子还怪可怜的,准备高考的时候没了妈,家里的爸又一事无成,欠了一屁股债,留一个孩子在家,自己跑了。”

“那么难还那么争气,听说孩考上了重点大学。”

“真的假的。”

“我看见有几个领导模样的人来看他,这还有假?我外甥女就是和他一个学校的,听说什么理科状元,记不清了。”

月儿弯十八号,温初看着锈迹斑斑的门牌号和紧闭的门窗,连忙敲了敲门。

羊毛卷阿姨疑惑地说道:“不会是不在家吧,能去哪里?”

房子内部陈设普通,窗帘的下摆有些破旧和褪色,餐桌旁边是一地的玻璃碎渣,厨房里的用过的人放在水槽里,因为天气热的缘故故,上面飞着几只苍蝇。

整间屋子没有开窗,弥漫着一股燥热,最里面的房间里,岑以安隐隐约约听见敲门声,眼皮微微睁开,光线透过窗帘成了屋子里唯一的光源。

敲门声传进一只耳朵,岑以安眼底闪过几分警惕,挣扎着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没力气。

右耳听不见声音,却传来阵痛,他下意识拍打了一下,却看见掌心多了一层浓稠酸臭的液体。

岑以安不安地躺在床上,下意识裹紧了被子,三十多度的天,他却觉得有点儿冷。

门外的人停止敲门,下一秒却用力拍打着窗。

他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恨自己的另一只耳朵还能听见声音。

昨天晚上他爸岑盛宇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几个人,他从房间里冲出来死死瞪着他们,呵斥他们赶紧离开的时候,岑盛宇带着醉意一巴掌甩在他的右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和脑子里嗡嗡的声音禁锢着他的行为,他就这样束手无措地看着岑盛宇谄媚地朝着他们笑,让他们进到蓝盈房间的台式电脑搬走。

台式电脑才值几个钱,那几个要债的人恶狠狠地在门口警告岑盛宇,勒令他趁早还钱。

点头哈腰的岑盛宇像只蝼蚁一样别几个要债人踩在脚底,关上门之后将自己收到的耻辱发泄在岑以安身上。

岑以安硬得像块石头,死死地瞪着他。

岑盛宇只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扬手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光。

两人向两张冒着怒火的狮子,对峙着,眼神似乎能杀死对方。

半夜的时候岑以安听见厨房里传来盘子落地的声响和粗暴的关门声,他忍着右耳的疼痛蜷缩在床上,在刚才和父权的斗争中,他败下阵来。

岑以安绝望地听着窗口传来的拍打声,心底认为是那群催债的人继续来找岑盛宇。

下一秒,他听见玻璃窗破碎的声音,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房间的门。

羊毛卷阿姨有些震惊地看着刚才孩文文静静的温初突然拿起旁边的玻璃花瓶用力砸向窗户,吓了她一大跳。

“岑以安,岑以安!”

“我是温初,你在家吗?”

“岑以安,你开开门。”

房间里的岑以安将左耳贴在门外,听见有别于催债人的粗俗和暴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出了房间,却在打开最后一扇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转身到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之后才开了门。

岑以安蒂第一眼看见两个好奇的阿姨和一地的碎玻璃渣,温初听见开门的声音,闪到门口,看着眼圈通红的岑以安,惊讶地说道:“岑以安,你没事吧。”

羊毛卷阿姨伸长脖子想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人,却被岑以安的身子挡住,他语气十分虚浮,道:“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温初紧张地说道:“今天有你的课,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我就直接找到这里来了。”

“岑以安才后知后觉昨天在和岑盛宇对峙的时候,手机摔飞到冰箱底下,还没有拿出来。

他有些苦涩地开口,道:“抱歉,手机没电了。”

温初一眼听出这是出他拙劣的借口,又听见岑以安说道:“下次我再补回来吧。”

他语气带着几分送课的意味,温初假装听不出来。

岑以安以为自己的话说得不清楚,准备再说点什么让她们离开,下一秒他就感觉眼前一片眩晕,头昏脑胀。

整个人就要撞到门班上的时候,两位阿姨手急眼快地扶住了他。

“哎呀,这怎么了?”

羊毛卷阿姨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好烫,是不是发烧了?”

温初心提到嗓子眼,道:“去医院,快去医院。”

岑以安被两个阿姨架着走,路上一个抱着孙子的大爷看见了慌里慌张的几人,看了一眼跟在后面提着菜篮子和小狗的温初,把孙子的手塞到温初的手里,加入了扛人的队伍。

岑以安在诊所醒来的时候,睁眼看见就是四张脸。

温初着急地喊道:“醒了,醒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走他额头上的冷毛巾,朝着他的腋下放了一根水银体温计,三分钟之后,他盯着体温计说道:“还有点低烧,回去记得好好休息。”

右耳明显被处理过了,疼痛逐渐消失,手背上插着蓝色柄的针头,药水滴得很慢。

抱着孙子的孙大爷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温初最后陪着岑以安,安静地坐在他的旁边,余光看见少年有些丧气,她倒了一杯温水给他,“喝点吧,我小时候打吊针老是觉得嘴巴里苦苦的,后来发现喝了点水就不苦了。”

水只是冲淡了他嘴巴里的苦味,岑以安神色依旧沮丧。

他有些苦涩地开口,道:“抱歉,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

温初摇摇头,“没事,本来今天我也没什么事情,都是你的课。”

岑以安神色顿了一下,眼神茫然,道:“学生们……”

温初道:“我让社区中心的人帮忙照看一下,十一点半让他们放学。”

“谢谢。”

细如蚊子的声音传进温初的耳朵里,她抬头对他笑了笑。

岑以安垂下眼眸,发现自己的衬衣底部不知道什么时候崩了线,长长的白线垂下来落在地上,让他看上去有些窘迫。

十八岁的少年心性操控着岑以安的身子,让他侧对着温初,一只手将那条线收起来。

那条细长的线在他的掌心被汗淋湿,趁着温初去接水的时候,岑以安用力地扯断那条线,在掌心和手背上留下一道悄悄的勒痕,在温初重新坐在他的旁边前几秒钟,他把手塞进黑色裤子的口袋里。

温初和岑以安一起回了月儿弯巷,来到十八号门口,岑以安转身对温初说道:“谢谢,医药费我明天给你。”

温初沉默了一会,看着他拿出钥匙开门。

岑以安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离开的动静,迟疑了一下,道:“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可以吗?”

岑以安神色有些羞愧,道:“你要是不介意里面杂乱的话,进来喝杯水再走吧。”

岑以安跟着温初进去,把大门敞开着,同时也打开门窗通风,将头顶的吊扇打开,风从宽大的扇页中来,暂时吹走了燥热。

岑以安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瓶装水,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厨房的玻璃门,走到温初面前,道:“来不及烧开水了,不好意思。”

温初接过来,笑着说道:“喝这个也可以。”

他点点头,说让温初等他一下。

温初看见他打开里面的房间,进去了走出来,手里拿着三张纸币。

“谢谢你帮我垫付医药费,不知道够不够。”

温初连忙说道:“太多了。”接着她从三张中抽出一张,仰起头来,一双眼睛亮得恍惚,“一张就够了。”

一张是不够的,岑以安留意过那张单子,之前两百块钱。

他能感受到温初的善意,却迟迟收不回自己的手。

温初眼睛转了一下,道:“岑以安,你饿吗?忙活了一上午,我还没吃午餐呢,你请我吃饭吧。”

岑以安酸涩的眼睛看着她,道:“可以,你想吃什么?”

“面,我想吃面,我现在特别想吃师源面馆的鸡蛋面!我们去那吃好吗?”

温初突然站起来,道:“就这样决定了,我还要多加一个卤蛋!”

师源面馆外面摆了两张桌子,男孩女孩面对面坐着。

男孩眼睛看着女孩,眼底流转的眼波像是春天的湖面,长风一吹,薄薄的冰开始消融,直到水面开始泛起波纹,一荡一漾。

“你吃什么?”温初抬起头来问他。

“和你一样。”

“那就两碗鸡蛋,都加卤蛋,我要多多的葱花,”温初又问道:“你吃不吃葱花?香菜?”

“不吃葱花,可以吃香菜。”

老板应了一声,道:“好咧,两碗鸡蛋面,再加卤蛋,一碗要葱花,一碗要香菜!”

两碗加了蛋的鸡蛋面才十二块钱,哪里能比得上多付的医药费。

但是面前的女孩两眼放光地看着面前的面,真的好想饿了很久一样,拿起筷子吃得十分捧场。

鸡蛋面很家常,却被她吃的像是什么山珍海一样。

她一直在找话题和他聊天,像是有意打断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一碗面在温初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下吃完,温初喝完最后一口面汤,道:“谢谢你吧,岑以安!”

“这面太好吃了,给我多少钱我都不换!”

岑以安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老板突然接了话,“真的假的,你也太捧场了吧,小姑娘,下次你再来吃的时候,我免费给你加卤蛋!”

温初乐了,指着岑以安说道:“老板,他刚才也说你的面好吃,能不能他下次来吃的时候也给他加卤蛋!”

岑以安的心似乎被人捏了一把,有些阵痛。

老板乐呵呵地说道:“当然没问题!”

温初朝着岑以安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一排大白牙。八月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了一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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