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以后卫南把川子带回了溪城。
接到冬哥的电话,永进骑着摩托车飞驰到冬哥家里,一进门就急着上下看他:“伤着没?”
“没有。”
“一点都没?”
“真没有。”卫南无奈地站起身让他转着看了两圈。
“是暂时没有。”冬哥从里屋走出来,用手指了指卫南:“这回不声不响办了个大的。”
永进看看他。
“让他自己说!”冬哥还有气,走到沙发上坐下来也不说话。
“下周末,在林场,一次性解决。”
“哎,那就解决呗。”永进松了一口气,不就是打个架么,还能怕这个?
“还有呢,说!”冬哥一脚踢在他脚上,“能耐啊,都答应了他什么。说出来,说给你这些兄弟听听!”这一脚没怎么收力,踢上去力道很大,卫南脸痛得扭曲了一下,硬生生挨了一下。
卫南说:“我先扛他三棍子,之前的事情就了了。这次的输赢这次定。”
“什么?!”在场几个兄弟一听都急了。先扛三棍子?这是能扛的事情吗?
“那个傻逼,不是都跑了吗?怎么还有这能耐再回来?妈的,搭上谁了,这么横!”永进比谁都急。
这次卫南去带回来的兄弟川子,就是上次跟永进去吕四办事的那个。一脸沮丧地呆在一旁:“南哥都是为了我……”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办事办砸了,才让卫南要答应对方的条件。
“跟你没关系!”卫南出声打断了他。他看了一眼冬哥,冬哥也没说话。彼此心理都清楚,这次的事情就是个引子。对方新跟的老大是个放高利贷的,手想伸到溪城这里,尽管冬哥主业不做这个,但绕不过去的。没有在这里立过威,以后谁会绕过冬哥这里直接去找他们?这就是当时的生存法则,入了这个道,你没有惹了别人,不代表人家就能放过你。很无奈,但也很现实。
这里面的道道冬哥懂,他也懂。
“你也是个傻逼!”永进还在那里骂,“三棍下去,人都傻了,弄个屁!”
“不至于。”卫南笑笑,无所谓。
“怎么不至于了?!”永进吼完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头侧向一边,即使谁都知道这个事情没什么可商量的。
其实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他们这样的混子跟□□还有着一定的差距,他们不是亡命之徒,手上有重伤过人,但没有命案,冬哥当初出来混,更多的想要给手下一帮兄弟找个出路。可就是前面说的那样,一旦进了这条道,很多事情你就控制不了,你不狠,别人就会比你更狠。他们已经没什么回头路了。
“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逞能?嗯?”冬哥的火气还没消。
“哥,我有数。”卫南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
“到这一步了吗?啊!”冬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他在卫南面前是有绝对威严的,卫南禁声了。
沉默了一会,冬哥说:“这件事你先缓一缓,我再去约对方谈一次。”
“哥,不行!”卫南抬头看着他,很坚定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不行,大家心里都清楚。你答应了,你再反悔,道义上都说不过去,之后在社会上怎么立足?怎么跟其他人打交道?
“我有数,真的!”这是那天卫南说的最后一句话。冬哥红着眼看着他,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先离开了自己的房子,走之前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
其他人是被永进轰走的。
哥俩个默默地对坐着抽了一支烟。
“你也就是个傻逼!”永进最后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因为这件事情,这几天三兄弟的气氛有点闷。
安晴吃饭的时候看出来了:“有事啊?”
“没事。”卫南用勺子捞了点肉片给她吃:“别操心别的,好好考试。”
安晴从包里拿出三个袋子,分别递给三个人,笑眯眯地说:“来,补一下六一礼物。”
三个人都诧异了,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六一礼物。分别拆开自己的礼物袋,永进笑的眼睛只有一条缝了:“我们都成年了都,还过儿童节?”
“男人至死是少年。”回嘴这种事情,安晴反应都特别快。
给永进的是之前看到的那副手套,给黑子带了一个Q萌的陶公仔,别说跟他还有点像,给卫南送了一本书,余华的《活着》。
作为一个词语,“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活着》
卫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哎呀,怎么办?最应该收礼物的没有收。”永进很懊恼,他们压根就没准备这个。
“没事,等着。”
卫南到院子里,在那棵该嫁接过来不久的桂花树上剪了两个枝条,简单修剪归拢了一下,当他拿着这个,风度翩翩地走进屋里,连永进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卫南笑的挺开心,脸上那个小酒窝又跑出来了,把这个桂花苗一把递给她:“来,送你!”
安晴笑眯眯地从桌子边上站起来,伸手接了过来:“谢谢南哥!”
这是卫南第一次给安晴送花。阴差阳错的一个理由,与爱情无关,但是那么快乐。
镇上新开了一个理发店,杨二开的,就跟卫南的游戏厅隔了两个店。一水鲜嫩的女孩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店。
杨二前段时间不在,也没干什么正事。他的生意一直在黄和赌上面,这次这些“理发妹”是去隔壁省淘回来的,水灵,新鲜。开业的时候永进就咋舌:“牛掰,不愧是杨二,都知道要严D了,还敢明着搞这一出。”卫南嗤之以鼻:“哼,死的更快点!”
镇上没那么多流动人口,一般正经有家庭的男人也不会来的,服务的都是一些在镇上做工的外地男人、半大不大的小伙子好新鲜的。这些人素质都不高,平时对这些女孩子也没有尊重,打打骂骂是常事。有一次,一个女孩子被客人骂着推出来,卫南出于好心,上前扶了一把。却没想到扶出了一桩事。
女孩子面容姣好,只有18岁,齐耳卷发,皮肤特别白。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很早就辍了学,出来做这个本来也是无奈。被客人推出来是嫌弃她技术不好,一把被推出来的时候,衣服是齐整的,就是有点狼狈,整个人手肘倒在地上,只有一件单衣。卫南出于不忍,上前扶了她一把,女孩一转身,看到一个高高瘦瘦,干干净净的男生,一时有点愣住了。
卫南那年20多一点,个高瘦长,一米八多一点,常年的锻炼,让他肩膀也宽了,有点成年男子的模样。6月天,穿了一件白T恤,一条迷你军裤,显得腿长盘顺。他跟一般混子不太一样,身上没有纹身,头发是当年很流行的小虎队那样的四六分短长发,整个人看上去就很干净。他身上又有着混混特有的那个调性,让他整个人有种复杂矛盾的气质。这样的男人,不说招学校的美女,校外风尘的女子也爱。
女孩一见倾心。时不时找点理由到卫南的店里送点吃的,带点用的,没几天卫南那些兄弟都知道这个女孩对卫南有意。他的兄弟还是比较规矩的,当着女孩的面都没说什么,女孩一走,都各种起哄。
卫南没当回事,但架不住女孩子表现的越来越热切。
有一次卫南骑车带着安晴去邮局取快递,路过店门口,碰巧女孩子正站在门口,目光缠绵地看着卫南的脸庞,热切的连安晴都发现有些异样了。她碰碰卫南的腰侧,问他:“南哥,那个女孩子认识你是吗?”“不认识。”卫南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一句,眼睛都没往那边看一下。
一个无心的举动,还带来了后续的事情。女孩子在店里有个暧昧的男友,算是彼此有意的。这种关系放在现在来讲有点怪异,但那个年代是存在的。一个风尘女子,一个看风尘场子的混混,两个人有缘真能在一起,女孩也可能从良,也可能继续做自己的老本行,直至另嫁他人为止。
女孩看上了卫南,就想单方面结束跟暧昧男友的关系。没想到对方不肯,非但不肯,还迁怒卫南。他是从外地过来的,对卫南的过去有点耳闻,但年少气盛嘛,感觉也就那么回事。于是就挑衅到卫南的店里去了!
有一天中午,安晴在屋里写作业,卫南在一旁看安晴给他的那本书。
屋里弄了一台小风扇转头吹着,挺舒服的。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从到这里开始,从来中午没有人找过来过。敲门声还在继续,一阵低低的声音在轻喊:“南哥!南哥!”他以为卫南在这个午休,声音放的很低,但很急促。
卫南听出是店里一个小弟的声音,连忙站起来打开门。一打开门,小弟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往里一看,也没想到还能看到安睛一个女孩子,刚要说话,卫南一把把他推出去,门一带,把他带到了离门几米远的地方。
没一小会,卫南推门进来问安晴:“你这会能去学校吗?”安晴看他神色焦急,连忙把卷子装起来,站起来说:“能。”卫南顾不上多说,转身就走:“走吧。”安晴快步跟了上去。
把她带到了校门口,卫南没来的及道别就急匆匆往前走。安晴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看看学校门口的挂钟,离上课还有不少时间呢,略一思索,脚一提跟在卫南后面,悄悄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