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还成，就是扭伤比较严重，没有伤到骨头。”老先生说，“我这里有一贴祖传的膏药，等会给你涂一下，这只脚一周不能受力，很快就好了啊。”
于采棠有点懵，小声说：“一周不能受力？那我怎么走……”
康竫摸出了手机，“我给你哥打个电话，叫他来接你？”
“啊？”于采棠没怎么反应过来，“你们认识于添迩？”
亭安和康竫点了点头。
“我们同班。”
于采棠连忙制止康竫，“别别别，我求你，不要叫这个人！”
“呃……”亭安想了想，“那我们把你扶回你家？你家不也是康竫家那个小区。”
于采棠低下头，“别，不用了，我自己能回。”
她这样，亭安和康竫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老先生一边拌药一边在听着，“这么倔呢。你自己再去走一通，肯定会加重。那我药干脆也别给你用了，浪费！”
于采棠眉头紧皱，很纠结的样子，“主要是我平时住学校……”
亭安震惊，“一中吗？”这就远了。
于采棠点点头。
亭安喃喃道：“这么卷？这才十一假第二天。”
于采棠说：“只是假期我们寝室不用清人。”
康竫说：“不管怎么样，总得叫一个你熟悉的人来陪你吧？”
于采棠低头不语，跟死了差不多。
好一会儿，她说：“不行，她很忙，也不一定出得来。”
僵局。
老先生来回看了看他们三个人，说：“你们都是学生吧，怎么显得这么蹊跷呢？我报警吧还是……”
“别！”于采棠大叫。
于采棠终于还是给康竫报了一串电话号，康竫问她：“我怎么称呼？”
她摆摆手，“就是成弈擎。”
通话过程很简短，康竫就简述了下他们的位置，和于采棠现在的情况，对面只说她会尽快到。
这个尽快，等了两个小时。
中途康竫出去买了炒面，几个人在诊所把晚饭解决了。
于采棠动了动伤腿，“已经不怎么疼了，叔，你这药真管用！”
老先生说：“都说了是祖传的药方。但别想下地啊，你自己走几步肯定还是疼的。”
天黑之前成弈擎终于赶到了。
“于采棠？”她头发上还顶着几条枯草，嗓音很软和。
“你还真来了……”于采棠没什么激动反应，倒有些哀愁，“你们不是不让出门吗？”
成弈擎说：“嗯，我翻墙出来的。”
成弈擎是个魁梧的女子，穿的平底鞋却实打实地有一米七，轻松就能把于采棠背起来。
她们简单对亭安和康竫道了几声谢，就离开了。
原本只是想出门转一圈，谁知耽误了一整个下午，两个人回去又满怀着愧疚地学了几个小时。
亭安感觉自己对物理力学大题的体悟似乎又突飞猛进了……
两人间或聊了几句闲话。
亭安：“原来于添迩和于采棠关系不好啊。”
康竫：“嗯，不知道。”
亭安：“他俩除了长相，好像没什么别的是像的，于添迩一米八几呢。”
康竫：“嗯，是吧。”
亭安：“很少有这种情况吧，同父同母同龄，成长环境也相同，虽然是一男一女，也不应该差别这么多吧？”
康竫：“不应该。”
亭安：“我要回了，人机宅男。”
康竫：“来亲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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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本来就短，过后又马不停蹄地上考场。
学生原本都怨声载道地，陈杰说：“嚎什么？仔细想想，还有七所学校和你们一样在这时候考试呢。”
他们就平衡了。
考完又是拉大榜，贴出来的只有湖中校内排名。
二班第一还是于添迩，年级第三。
亭安进步斐然，第一次进了年级前十。
这种时候，培养学生的竞争思维益大于害。每个班的班主任都被要求在班会课分析一下八校排名，让学生们睁眼看看世界之大。
第一第二都是湖中一班的，于添迩是二班唯一一个进前十的，他往下就是一中于采棠的名字，只差了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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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名出了没两天，康任由又找上康竫了，康竫不得已去和他吃了饭。
康任由这次找的是一个市区的餐馆，离湖中还算近，康竫骑着自行车就去了。
他这次考得也不错，康任由没有由头冲他发火，甚至还笑吟吟地，康竫猜他最近很顺。
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康竫的学习，康任由话锋一转，问起，“你妈最近怎么样？”
康竫皱起眉，怎么样？
不是隔几天就和你打着电话吵架吗？
康任由可能认为，这种事林翩会背着康竫，他还希望能从康竫这边问出些什么，当做林翩的把柄呢。
康竫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心路历程，怎么能这么自信？
就他们家这种情况，即使是林翩和康任由掉进水里这种问题，康竫也显而易见会选择林翩的吧。
康竫揣摩着康任由究竟想要听什么，“没怎么样，就和平时差不多。”
康任由叹了口气，自觉和儿子提这种事情很污秽，“她有没有，和什么男人走得比较近？”
康竫顿了下，要恶心得饭都吃不下去了。
以己度人。
“没有。”
康任由还在试探，“她没有带什么男人回家？”
康竫咬牙，“没有。”
“没有？”康任由得到回复很诧异似的，“工作时候呢，你们学校我记得也是男教师比较多吧，就没有走得比较近的？”
“你很久没有见过不乱搞男女关系的纯粹同事了吧？”他臊眉耷眼，快忍不下去了。
康任由着急起来，“你说的什么话？小小年纪，你妈就是这样教你的？”
康竫无奈地抬眼看他。
每一次都是这样，康任由有一套独特的回答话术，自成一个循环，没有止尽地来回轱辘，油盐不进。
要不林翩能跟他吵这几个月呢？
康竫说：“没啊，都是你教的。”
康任由辩驳：“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提过这些……”
康竫说：“言传身教，我五岁，你当着我的面亲保姆的脸。”
“够了！”又开始摔碗。
康竫偏继续，“相比起来，我妈很清白。”
康任由：“那她哪来的缘由，这段时间烦着要离婚，我很忙！”
康竫：“你们这些年和离婚了有什么两样吗？”
康任由坚称：“不一样。”
康竫：“你不是挺喜欢那个徐清的吗？她反正都已经住进老宅了，你离婚了把她娶进门啊，或者是别人，你不是很多吗？”
“不一样……”康任由很痛苦似的，哀戚道，“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
康竫僵住了，这话，实在恶心。
他想了一下，能不能和谁分摊一下这股恶心？
他不能独自承受。
妈妈、亭安、单心阳……
不行，不管和谁说都很容易被抽一巴掌。
康竫已经彻底吃不下了。
康任由似乎掉了几滴眼泪，抽纸像擦汗似的擦了。
康竫敲铃叫了服务员，点了几个菜再做一份打包，反正康任由买单。
“算了算了，”康任由哀叹，“感情的事，你还不懂。”
康竫抿了下唇：“……”
打包的菜要等会儿，康竫说：“还有，把跟着我的人撤了。”
康任由还是很容易激动，“这也是你妈教你说的，爸爸都是为了你的安全！你忘了你小时候，刚来桐城，你妈顾不上你让你被绑架的事情？”
康竫心中涌起一股痛意，脑子一片空白。
就要走进忧郁的漩涡时，亭安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难道你每天那么安静，话也不多说一句，沉默地走来走去，心里都是在想怎样怪罪自己吗？”
“去怪别人啊！”
他抬起头，麻木地看了康任由十几秒。
“废物。”他动了动唇。
康任由讶异，“你说什么？”
“你找的人都是废物。一周时间，连绑匪的住处都找不到。这么一个破公司，竟然还能活这十几年，全是靠你这个客户吧？也就你能顾他们公司的人做事了。其实照理来说，优秀的保镖公司你不是没有门路。你只是怕请到正当的保镖公司会被人发现你根本什么也……果然还是什么样的人会什么样的人一起做事，物以类聚。”
一大串话，他说完就出了包间，直接去后厨拿他的打包。
其实本意还是想骂康任由废物，但是他不是很敢，于是绕了一圈。
他感觉走出包厢的时候康任由还没反应过来。
一直到这天晚自习放学，康竫发现盯着他的人又多了四五个。
嗯，他的骂送到了。
康竫骑着车，身后跟了一串人。
康竫晃悠着骑到林翩的车旁边，叫魂似的，“妈，妈，是我。”
林翩摇下车窗，“你怎么？”
康竫说：“让我上车。”
林翩：“不嫌弃我开车冲动，容易出事故了？”
康竫：……
林翩很快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康竫身后那串人，“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康竫说：“和爸吃了个饭。”
林翩：“那个废物说什么了？”
康竫张了张嘴，他说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
有阵子要被这个话洗脑了……
林翩停下车，“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