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同一时刻,位于城东的裴府。
“清栀,这一路上,只你们两人一道来的吗?”裴家夫人许静文柔声问道。
在寄来的信上,说是一个嬷嬷带着两年纪小的来此。
只是没想到,却是只有清栀主仆俩个。
许静文待她亲和的态度,令少女鼻尖微微泛酸,她抿唇轻笑着摇了摇头。
“伯母,原本是徐嬷嬷带着我们一道的,只是途中,她听闻家中孙儿出了事儿,我便放了她归家。”穿着一身鹅黄细袄的少女,她坐在暖炕上细细的同眼前人解释。
来裴府前,宋清栀心中多少都是有些惶恐的,尤其是站在裴府门外之时,她的脑海中闪过许多思绪。
裴伯伯当年虽和父亲是同届进士,只她的父亲早早便去世,裴宋两家早就不再门当户对,而且,她还听闻裴伯伯的官位或又高升,清栀不由得有些自卑。
“原来是这样,路上可曾遇到什么麻烦事吗?”
听到这话,宋清栀的神色微微一愣。
这一瞬,让她忽地想到今日在城外,遇到的那只野猫,还有那个容色明艳且又漂亮的姐姐。
尔后,她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柔声回道:“伯母,我们这一路都很顺,没遇到什么麻烦事,您和伯伯不用为我担心。”
“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可一定要告诉我们,别总是自己默默的消化。”
只一面,许静文就知道了眼前这姑娘是个什么性子,文文弱弱的,最是容易被欺负。
这几年,想来在南边过的日子终归不是太好。
早些年,她就想接眼前姑娘来河间府这边,只是她的生母去世,她须得要替亡母守孝。
他们原是想打算到来年的春天,将宋姑娘接过来。
只是不知为何,向来不参与后宅之事的夫君,在不久前忽地提及了此事。
“嗯,清栀知道。”宋清漪听着,语气温温柔柔的答应道,很是乖巧。
十四岁的少女,生的瘦瘦弱弱,尖细的下巴衬得小脸十分娇美,颇是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许静文自己没有女儿,见着她这样一幅模样,心里对她更是疼爱。
“你今日才到,想这舟车劳顿的一路上定然很累,眼下时辰不早了,伯母也不和你多说些其他的,今夜,你先好好歇息一晚上,不要害怕,将这儿就当成是的你自个儿家一样。”
临着离开前,许静文又是耐心的安抚了她一番。
宋清栀一面乖巧颔首,一面起身送许静文至廊前。
“好了,就送这儿吧。”
许静文目露温柔看着身边的少女,笑着摆摆手道:“这府里,我比你熟,别光顾着送我,结果你自个儿却迷了路。”
听到这话,宋清栀不由面上一热,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少女站在廊下,就这样看着木质长廊上婢女轻提灯笼,许静文渐渐走远的身影。
漆黑的夜色下,冷风乍起,吹着庭院里的枝叶“哗哗”作响。
“姑娘,夜里寒气重,咱们回吧。”
......
顾府的西次间里,烛火将厢房照的一片昏黄。
从兄长书房回来后,顾晚吟的面色便一直都是淡淡的,瞧不出丝毫情绪。
绿屏将手中提拎着的礼盒,轻轻搁置在黄花梨制的案几上。
“姑娘,要不要将礼物打开来看看?”
绿屏从在宣州府时便一直跟在姑娘身边,她是见过姑娘在收到大公子礼物时有多欢喜的,可此刻见姑娘的情绪有些低落,她声音略压低,试探着问道。
稍顿片刻之后,顾晚吟微抬的视线,缓缓落在那红绸包裹的礼盒上,若有所思。
看着顾时序送她的礼物,不由让她又想起,她以为早已经忘记的回忆。
那会儿,晚吟才从宣州府回了顾府,顾时序因为在外读书,直到七八日后,顾晚吟才见到了大哥。
往常,每年只有到了夏日时,他才会有些空闲下来,也只有这时候,他会乘坐船只来到江南。
一年里,顾晚吟虽是见不到他几日,但她心里却是极为在意他的,惯来被外祖母娇宠的小姑娘,在大哥跟前却总是乖乖的,她希望同母出生的哥哥,也能喜欢她。
在当时,小晚吟以为大哥是喜欢她的。
若他不喜欢,又怎么会每次来,都会给她准备礼物。
她还小的时候,晚吟便知道在河间府,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从没见过那个妹妹,只知道她的名字唤为顾嫣,比她要小上两三岁。
因为是同父异母,那会儿,她也未将顾嫣放在心上。
而且,外祖母和她说过,她是兄长最亲的妹妹,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于她。
待将记忆拉回到她最初回到顾府之时,顾时序他的一些行为,却让顾晚吟头回对外祖母的话产生了怀疑。
今岁春日里头,她离开江南,前往河间府。
行船乘车去往河间府的一路上,她隔着菱花窗,往外看,漫山遍野的都是盛开的花儿。
车厢里的娉婷少女,对回到自己的那个家,她心中既紧张又害怕,可也隐有几分的憧憬。
“绿屏,那套玉色茶盏真的搁置好了吧?”一路上,这样的话,她说过不下三遍,但因为不放心,少女还是多问了一嘴。
“姑娘放心,咱们包装的那般紧实,不可能会坏的......倒是姑娘您,是不是太过紧张了些?”
闻言,少女面上微微一热,嘴里却是辩驳道:“毕竟那么贵的东西,坏了得多可惜。”
坐在旁侧的绿屏,她一听顾晚吟这话,便觉着漏洞破绽百出。
孟氏,是宣州府的首富。
孟老夫人素来那样疼爱姑娘,说她是金尊玉贵长大也不为过,她怎会因为损了一套玉色茶盏,而觉得惋惜和心疼。
不过是因为这一套茶盏,是她为大公子精心而挑。
……可少女回府当日,父亲和大哥都不在家,她只见到了苏寻月母女俩人。
那日,苏寻月穿着一身水红色裙衫,三十五六的年岁了,因为保养得当,还是能看出她年轻时,应是一个容颜很清丽的姑娘。
而跟在她身旁的,是一个娉娉婷婷十三四的少女,她眉眼间,有苏寻月两三分的影子,只一眼,顾晚吟便就知道,这位便是她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