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天醒来，荧发现自己正睡在别人怀里，因为前一晚上哭得厉害，空搂着她安慰了很久，最后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窗外晨光熹微，庭院里面莺啼草绿，荧睫毛轻颤地视线上移，冷不防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伊…伊瑟尔？”

荧此刻还不算特别清醒，直到两三秒后，大脑才终于有些迟钝地将眼前这个黑发黑眸的少年，与记忆中的另一副模样联系起来，她挪动身体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以消弭此刻过于诡异的气氛，却被对方不动声色收紧的手臂裹了回去，“我还以为荧会比较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

空眸光沉了沉，而荧捂着被撞疼的鼻尖，眉眼皱成一团，“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喜欢？”

“不喜欢吗？”空思考道：“难道是更喜欢我昨天那个样子？”

荧连忙摇头：“不！我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空的眉眼前比划，这种容貌可以切换自如的本领还真是让人吃惊，荧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空的眼睛，发现瞳孔上也并没有可以遮盖眸色的东西，而那头漆黑的长发，也不像是假发或者染色，更重要的是，谁会有事没事地变装玩啊！

而伊瑟尔的五官轮廓也的确和荧很像，只不过在男性特征的影响下，头发和瞳孔颜色又被刻意改变，再加上他平时总戴着眼镜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和作为空时的气质简直天差地别，也不怪荧会那么长时间都没能瞧出端倪。

“因为我很擅长伪装。”也许是荧眼中的好奇太过浓烈，空斟酌着向她解释道：“莫娜有很多这种类型的辅助工具，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再换一种模样。”

“不，我不感兴趣。”

荧想也没想地拒绝，开玩笑，身边总是出现陌生面孔任谁都觉得毛骨悚然，而这也让荧突然意识到了某个问题，她眯了眯眼睛，危险道：“该不会...你之前就用什么别的身份在我身边出现过吧？”

如那些假扮弱者来吸引她的注意，然后趁机绑架她的人，毕竟伊瑟尔就是当初空用来接近她的伪装，出于过往经验，荧本能地以为是莫娜和伊瑟尔想要对付莫里森所以才转而向她下手的，而面对荧的质疑，空竟沉默了起来，荧顿时火冒三丈，“我就知道！”

她气冲冲地从床上爬起来，细数以往那些可疑之处，根据空的入学时间来看，他作为伊瑟尔在伊沃城里活动已久，而身为拥有【贤者之时】的稀有天赋者，竟然不曾引起城内各方注意，荧原本以为是莫娜利用职务之便在暗中帮他，如今看来倒是小看了他的生存能力。

“那天晚上是你送我回来的？”荧突然问道。

“嗯。”

空老实承认，而荧则绝望地闭眼，伊沃城出现了与自己天赋相似的稀有天赋者，父亲绝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所以他早就知道了空的存在，或者换句话说，空之所以能够避开各方视线在城内活动，本身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因为空双塔家族似乎成了校园庆典的最大受益者，归根结底，是莫里森在假借庆典的名义削弱敌对者而已。荧心情十分复杂地看着空，这么多年一直以为父亲只有自己一个孩子，突然间被高告知多了一个哥哥，总会感到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这个哥哥还比自己厉害，将她衬托得更加形同废物。

“所以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荧平静地叙述着真相，而比空的隐瞒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莫里森默许他接近自己的事实。

她终于明白空为什么可以轻而易举地出入双塔家族，以及父亲一直不让自己插手家族事务的原因，原以为是她的天赋让莫里森有所顾虑，可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因为家族中有远比她更适合的人存在而已。

“荧…”

空起身试图解释，却被荧非常用力地推开。

“你离我远一点！”

荧跳下了床，以此躲开空的触碰，而空头疼地看着这一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是想说骗我是为了保护我，就像父亲那样想让我远离一切纷争？你们还真是会为我着想。”

荧觉得非常难堪，那些隐藏在心底被刻意忽略的自卑像毒蛇一样缠着她，她不顾一切地将空赶出房间，而对方还不停地试图解释，最后见她态度坚决，也只好放弃。

荧觉得非常难堪，那些隐藏在心底被刻意忽略的自卑像毒蛇一样缠着她，她不顾一切地将空赶出房间，而对方还不停地试图解释，最后见她态度坚决，也只好放弃。可他跨出一步，便一阵眩晕袭来，这几日连续和挑战者对峙，空早已疲惫不堪，他身体摇晃着朝荧的方向倒去，然而荧却手疾眼快地向后一躲，成功让空跌倒在了地上。

"……"

空一脸受伤地抬头，却见荧神情冷漠，丝毫不为所动，顿觉心如死灰，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后，走到窗户跟前翻了出去。

"……"

荧无语地看着他消失在窗外，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团火无处发泄。此时已经过了去学校的时间，荧干脆躺回床上继续睡觉，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歌莉娅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荧，你在里面吗？"

荧连忙起身打开房门，只见歌莉娅面容精致站在门外，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你父亲说你没去学校，难道身体不舒服吗？"

荧惊讶地摇头："啊…没有，只是有些睡过头了。"

"是吗？"

歌莉娅闻言笑了笑，倒也没责备，不管荧做什么事她似乎都不曾指责过，两人在门口站立许久，歌莉娅摇了摇手中折扇，说：“可以让我进房间坐坐吗？"

荧这才赶紧后退将她迎了进去，两人房间内对各自生活的近况简单交流了几句，鉴于昨晚从空那里听到的真相，荧此刻见到歌莉娅只觉得一阵恍惚，毕竟喊了对方十几年母亲，突然被告知两人不但没有血缘关系，甚至还掺杂着血亲之间的仇恨，荧根本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这一切。

而歌莉娅满目慈善地盯着荧看了许久，"你…昨晚去过表彰晚宴？"

荧愣了愣，老实点头："是。"

"那你都知道了吧？"

"什么？"

荧不明所以地看着歌莉娅，却听她说："这么多年也没在你面前提起过，你原本有个孪生哥哥，可惜当年被有心之人带走，现在你父亲将他找了回来，正好与你结为伴侣。"

"伴侣？"荧重复着这个词汇，回想起昨晚空告诉她的那些事情，这是要让她嫁给空，与空结为夫妻的意思吗？

歌莉娅看出了荧的困惑，她优雅地摇晃手中折扇，"你不用惊讶，血亲之间结合是我们家族一直就有的传统，以保证天赋在血脉中传承。”

她慢悠悠地劝说着，"当然了，你若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勉强，别太给自己太大压力。"

接着便起身与荧告别，离开了房间。

在房门闭合的那一瞬间，歌莉娅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看来荧似乎并没有觉察到莫里森的意图，那她就好心提醒她一下。这几年莫里森背着她蚕食了自己大半个家族，如今被弗丽嘉带走的那个孩子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伊沃城里，这一切都令歌莉娅感到不快。

空旷的走廊里脚步声回荡，歌莉娅用力握紧手中的折扇，冷硬的扇骨陷入掌心皮肤，泛起阵阵疼痛。既然莫里森费尽心机想要隐藏那个孩子的身份，那她就帮帮忙，让荧去发现他的存在。

歌莉娅笑了笑，心想兄妹二人最好能够相互制衡，就像当年他们的父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