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此时事已谈完,侯明朗让来人进来。
“首领,又有人来投靠我们了。”
这个又字说得很有灵性,侯明朗看了一眼朱佑樘。
“哦?那请他们到我这里来,让我看看是何方人物?”
等来报信的人走后,侯明朗对朱佑樘他们说:“要不你们二人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知道来人是谁,万一是朝廷那边的人,认得朱佑樘的话,那他们就前功尽弃了。
让他们先藏起来除了不让他们的计划破灭,还是为了保护他们,毕竟他们现在算是站到他们这边,万一被朝廷那些人知道,就算朱佑樘是皇子,恐怕一个叛国的罪名也是跑不了了。
朱佑樘和刘若蘅没有异议,一齐躲到了角落的屏风后,这里还有室内盆栽做遮挡,又是视觉死角,非常合适藏人。
等他们藏好后,不一会儿,侯明朗的下属就带着人来到面前。
来人一开口说话,朱佑樘就动了动耳朵,直接走了出去。
刘若蘅面露疑惑,她不熟悉这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走了出去。
侯明朗看到他们直接就走了出来,心里一惊,但随即又想到这恐怕是自己人。
果然,朱佑樘直接对着那人说:“你怎么来了?”
此人正是朱佑樘的另一个心腹,那个心腹专门扮做他的样子混淆视线,而这个心腹,朱佑樘让他如果有什么紧急事情过来告知他。
现在他出现在这里,这是出了什么事?
心腹看了一眼侯明朗他们,不知是否在他们面前开口,毕竟这算是重要军情了。
朱佑樘见状,直接道:“你但说无妨,侯首领他们不是外人。”
心腹不由一惊,但马上收敛心神,不作多想,他只听命于朱佑樘一人:“大人,顾大人和闵大人带着大军不日将抵达断藤峡。”
这是顾溥和闵珪集结大军要开战的意思,心腹从桂林府出发到达这里最快也要几日,从他知道顾溥和闵珪要出发之事起,以他的身份应当也是在他们要出发的时候才收到消息。
那么心腹应该与大军几乎同时出发,他只身一人动身比较快,大军人数众多花费时间多一点,应该没那么快抵达,但是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朱佑樘的表情凝重起来,他看向侯明朗:“我们应该还有时间,但现在也要抓紧时间。”
侯明朗的神情也沉重下来,他当机立断,吩咐下面的人:“召集所有人到峡谷出口的那片空地上集合,让他们尽量带上值钱的物什,那些比较笨重的东西就不要带了。”
想到什么,又仔细叮嘱:“让他们不要慌,事情并没有这么糟糕,听从指挥就是。”
这一消息传达下去,所有人还是不可遏制地慌乱起来,以为外面的人要打进来了。
但等所有人都收拾好东西,来到空地上看到侯明朗站在空地旁天然小坡上坚毅的身影,他们又渐渐安静下来,不再喧哗四起。
“乡亲们,我们现在危在旦夕,生死存亡就在这一刻。”
一听这话,底下的人瞬间又喧闹起来,议论声响了起来,周围弥漫着一股焦急担忧的气氛。
侯明朗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现在有一个办法让我们不再整天担惊受怕,可以过上安宁的生活,只是需要我们远离故土,你们愿不愿意?”
下面瞬间有人响应:“我们听从首领的,首领让我们干啥就干啥!”
这么多年来,他们靠着侯明朗才有了如今的生活,不然他们早就被逼死了,如今生活虽然贫苦,但好歹还能生活得下去。
现在能就此摆脱眼前的困境,他们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只是离开故土,他们本来有很多人也不是大藤峡的人,是从别的地方迁过来的,现在只要能让他们有活路,在哪儿不是个家?
侯明朗见底下的众人如此信任他,他不由得热泪盈眶,也不枉他辛辛苦苦地来这一遭,大家都是命苦之人,只希望往后能有个栖身的好地方。
他的眼神看向朱佑樘,他这次可算是豁出去了,希望这位三皇子不要让他失望。
刘若蘅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不由得感慨这股凝聚力,怪不得朝廷明明面对的是一群人数和武器都不占优势的人,却一直迟迟久攻不下,剿灭不尽,让他们仿若那野草,即使大火过后,不久也会萌发生机。
在侯明朗的指挥下,大家齐心协力搬出一直在他们谷内积灰的大船。
自从航道被封,他们的船也就无了用武之地,出又出不去,只能摆在这里吃灰了。
现在把它们挪了出来,让他们这里以前做过船工的人检查一下,可喜可贺,有一些船还是能用的。
侯明朗欣喜起来,可是又想到外面的那些个铁链,表情变得苦涩。
“船好解决,就是外面的那道铁索才是关键。”
朱佑樘微微一笑,成竹在胸:“这个交给我。”
刘若蘅忍不住偷笑,瞧着得意的样子,现在的朱佑樘才有点像少年郎的模样。
侯明朗狐疑,交给他解决,他要怎么解决,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相信他了。
等把船推到河边,所有人坐上船后,船缓缓行驶在河道上。
渐渐穿越两边的山,其中有不少人心里恍惚,他们已经有很久没出过这片峡谷了,这么一想,还真是恍如隔世。
甚至更有像小草一样的孩子,一辈子都没出去过,此时都兴奋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船行驶到铁索这里,被拦住了去路。
朱佑樘向侯明朗借了一把剑,从兵器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武器已经十分落后,但从武器上是肯定敌不过朝廷装备精良的军队的。
他举起手中的剑,气沉丹田,运气至掌中,一剑砍了过去,铁索应声而断,落在水中掀起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落在断藤峡众人的眼中,仿佛犹如神迹,恍惚中,他们的身上好像也一轻,束缚在他们身上的枷锁也无形中消失了。
侯明朗惊骇不已,嘴巴都张大了。
他没想到朱佑樘竟然还是个绝世高人,这铁索他们试了无数种方法,他们都无法将其断开,现在朱佑樘轻轻巧巧地一砍,竟然连着几根如此粗大的锁链都断裂了。
这人竟恐怖如斯,还好他对他们没有恶意,不然他们这里的一群人都不够他削的。
这么一想,侯明朗感觉自己头皮一凉。
不过看着困住他们这么多年的锁链被除掉,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附近好像没有什么人。
也是,都这么多年了,早就不像一开始对他们那么戒备了,这一条锁链就几乎断绝了他们的生计,估计在那些人的眼里,他们是处于弱势的,虽然互相奈何不得,但处在断藤峡里的他们,却也像瓮中之鳖。
朱佑樘让侯明朗相互通知附近的船,他们从另一条水路走。
在此刻,朱佑樘才揭晓此行的目的地,竟然是安南!
刘若蘅也是现在才知道,之前问他,但他一直在卖关子。
没想到他竟然是要带着断藤峡的众人去往安南,她没记错的话,安南也就是后世的越南。
但她记得明成祖时期虽然短暂统治过安南,设立了交趾布政使司,但后来没过多少年,因为安南的反抗,又恢复了独立。
这样直接去安南能行吗,不会被打吧?
朱佑樘好像看出了刘若蘅的担忧,安抚了一下她:“不要担心,看我的吧。”
刘若蘅看他心里好像有成算,也只能把心放进肚子里。
他们一路顺着河道直接出海,乘船沿海岸西行,抵达了安南的北部。
一靠岸,他们这人数众多的几辆船只就引起了安南人的戒备,但出乎意料的是,朱佑樘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立刻神情恭敬地带他们去面见他们的国王。
一路下来,刘若蘅都迷迷糊糊的,虽然她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好像朱佑樘在这里有着不得了的身份,就连国王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
还妥妥帖帖地安排了他们带来的断藤峡的这些人,朱佑樘还为他们安排了几位能听得懂汉语和安南语两种语言的人跟他们一起生活,直到他们能够完全融入为止。
后面等一切安排妥当,刘若蘅才知道朱佑樘在她不知道的日子里竟然成为了安南的实际掌权者,也就明廷的那些人不知道,要不然他们哪还能坐得住。
朱佑樘被刘若蘅仿若闪着星星一样的眼睛弄得羞涩起来,他的视线不敢和刘若蘅对视:“当初你沉睡了,我立誓无论如何都要让你醒来,因此悄悄走过很多地方,就是为了找到能让你苏醒的方法。”
结果到达安南的这一次,因为他们太嚣张了,所以他就把他们打服了,顺便还帮了他们一点小忙,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这边一切顺利,两人说说笑笑间,心情放松下来都能聊聊以前的往事了,而另一边断藤峡这里的状况却实在算不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