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言昭离进入江南城后,已经过去了三日。
这几日,言昭离在城中吃喝玩乐,不像是来干正事的,倒像是来玩乐的。
翠鸣看在眼中,心里越发着急,终于在一次午后忍不住开口:“大皇女不向章太守要调兵令吗?”
她问的突然,完全不似之前谨慎的样子,忘记了言昭离‘恶毒’的名声。
这自然有言昭离潜移默化的效果,一个人的性子如果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自然惹人怀疑,可要是逐渐改变呢?人们可能会认为是成长,或是经历了某些事导致的。
言昭离终究不是原主,自然不可能照着原主演那么久的戏,演太久了,很容易遗忘自己。
她做那么多事,如今也算见了成效。
言昭离抚弄着茶杯,眼里似有笑意一闪而过:“怎么要,调兵令不在她身上,她自然给不了我。”
“不在章太守身上,”翠鸣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言国律法,如要调地方兵,需要太守的调兵令,可调兵令如果不在章太守身上,那在谁身上?”
“自然在更有权者的手上。”
几日前的宴席上,章太守与言昭离聊天聊地,就是不聊调兵令的事情。
章太守为人处世圆滑,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言昭离到来是为了什么,按照她的性子,只会在第一时间交出调兵令。
可偏偏避而不谈,自然有鬼。
言昭离旁敲侧击,明白了真正拥有调兵令的其实另有其人。
“能比太守还有权的?”翠鸣惊呼一声,捂住嘴巴,“是,是广安王。”
江南一带的最高级的官是太守,可要比太守的权好高的,除了被‘流放’的广安王,别无他人。
广安王,是言武帝同母异父的妹妹,生父家世普通,但十分受宠,因此他也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女。
她性子荒唐,做事全凭心意,言昭离当街抢民男的行为跟她比起来,那都是小巫见大巫。
她所到的地方,几乎都是鸡犬不宁,言武帝一见到她就头疼,于是派她去巡视江南,说是巡视,相当于流放。
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江南地富饶,养出的美男也多,广安王来到江南,就像老鼠见到了大米,乐不思蜀。
“可广安王为什么要扣着调兵令?”
调两千兵锐,是言武帝下的令,如果广安王一直扣着调兵令,则是在耽误剿匪,言武帝知道,那可是要问罪的。
“不知道。”言昭离就算再来回推算,也想不明白广安王扣住调兵令的原因是什么。
总不可能先天性的排斥她。
翠鸣有些担忧:“那如果广安王一直不把调兵令交出来怎么办,去找陛下吗?”
言昭离摇头:“不找母皇也能解决。”
一个小员工被委派了一件事,如果遭遇了点刁难,小挫折,就上报给公司,公司不会替你出面,相反,还会认为你无用,连这点小事都没能解决。
毕竟老板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如果言武帝看做老板的话,也是这个道理,言昭离把这件事报上去后,依照言武帝对言昭离的宠爱,自然会重罚广安王,可内心也会对言昭离失望。
宠爱是不能和失望挂钩的。
广安王虽然行事作风让人捉摸不透,可凭借一些小事也是能看出,她是识大体的。
不会把调兵令握在手里太久,在广安王出面的时候,就是言昭离拿到调兵令的时候。
而广安王,会在三日后来到江南。
翠鸣见言昭离的模样,心也放了下去,这两个月发生的几件事,也让翠鸣明白,言昭离是个有把握的。
跟着这样的主子,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放心许多。
她脑子里想明白这些,索性就不想了,转而提起别的事情。
“大皇女可还记得船上那个扒客?”
言昭离嘬了一口茶,苦涩的茶味在嘴里蔓延:“记得,他如今怎么样?”
“醒了,只是,”翠鸣说,“他吵着闹着要见大皇女。”
“说不见到大皇女,他就不会喝药。”
“那么快就醒来了。”
当时医师看过那男人后,摇头叹气,直说没有见过那么惨的人。
身上布满了可怖的伤口,脸上的疤痕从眼角蔓延到嘴角,左脸像是被人划开了一口子。
衣衫褴褛,右腿被人强硬折断,双脚红肿,有的地方都直冒血,是走了很远的路所致。
脖子上的伤口,比起他的全身,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伤的那么重,本以为起码要昏迷个三月,这下不到一个月,就已经醒来了。
可见他的求生欲是很强的。
言昭离把茶放在桌子上:“那就见见吧。”
男人很快被人领了进来,他强撑着全身的伤痛,一进来,就给言昭离行了个大礼。
手在半空中划拉,是个哑巴。
翠鸣及时的递上纸笔,这是无意间发现的,男人识字,会写字。
男人在纸上挥洒着墨水,写的飞快,像是怕言昭离等的着急:“奴感谢大皇女的救命之恩。”
他写的是簪花小楷,字体像是含羞待放的花骨朵,秀气。
“是我侍卫不小心伤的你,本就是我们有错在先,你安心待在这养好伤再走。”
“奴想报答大皇女。”写完,他抬起头,言昭离这才发现,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他的脸上缠满了胶带,只露出了眼睛,鼻子,和嘴巴。
看见他时,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像是琉璃色的宝石,闪闪发光,让人看见就想收藏起来。
跟这样的眼睛对视,完全无法拒绝。
“本皇女身边不需要再多一人伺候。”
男人落笔,也顾不上什么字体的美感:“奴想留下来,无论是做些什么都行。”
“喂马,倒夜香,我都可以做。”
他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奴只求大皇女让我留下。”
见言昭离没回答,他又细数起他的优势:“奴会读唇语,模仿他人字迹……”
他罗列了一大堆,甚至连照顾花花草草都写了出来。
言昭离被模仿他人字迹吸引了注意,在古代世界,这可是个很厉害的的技能。
再加上言昭离模糊的记忆力里,记得原剧情中有一个助力女主上位的能人。
会的一个技能就是模仿他人字迹,且脸上有疤。
言昭离望着男人被蒙起来的脸,左脸上的疤,除非用到现代的除疤技术,否则不可能完全消除。
这样一来,就跟原剧情对上了。
“那就留下来吧,翠鸣,给他登记好信息,之后等他伤好后再安排事情做。”
“是。”
男人在一旁咧着嘴笑,随后又猛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嘴角的弧度上扬的太大,牵扯到左脸的伤疤。
言昭离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叫什么?”
“奴没有名字,还请大皇女赐名。”
“既然没有名字,那就叫无名吧。”
无名”就这样留了下来,他登记的信息也被送到了言昭离的手中。
她念了出来:“无名,年十八,家住江南临边小渔村,父母兄妹皆命丧于大火之中,后嫁给不堪托付之人,脾气暴躁,易怒,每日拳打脚踢,因不堪受辱,逃了出来……”
“这就是他的全部经历,有点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