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没完全拉上,夜色透进来,落在床尾的被褥上。房间里还有未散的热气和薄薄的喘息。怀念的头靠在时屿胸口,长发散落在他肩膀上,像一张柔软的网,把他困住。
他的手还轻轻搭在她后背上,指节偶尔轻敲她的肩胛骨,像是无声的节奏,又像是某种思绪的停驻。
“你初中不是玩过角色扮演?”时屿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低哑,带着刚刚缠绵后的余韵。
“嗯?”怀念喃喃地回应,声音软糯,“绿野仙踪,疯狂动物城……你想说什么?”
他看着天花板,语气平静:“月底是万圣节,我还没和你一起扮过角色。”
“你想扮什么?”怀念转过脸看他,嘴角带着笑。
“我不太懂这些。”他顿了顿,“但你以前和谢淮初、喻言都扮过,我不能落下。”
她“噗嗤”笑了出来:“你是在争宠吗?”
他不说话,只是转头看着她。
“我也没扮得多好。”她轻轻拨了一下他的耳朵,“朱迪、桃乐丝,全都是他们挑的角色。”
“那这次你挑。”他说。
她撑起身子,趴在他胸口上,眼睛闪着调皮的光:“那我选个能压你的。”
“你什么时候压得住我?”他低声笑了一下,抬手捏了捏她的腰。
正说着,床头的手机震了一下。
怀念伸手一看,屏幕上亮着:10月3日 00:00
她一下撑起身来,认真地盯着他:“生日快乐,时屿。”
他盯着她的眼睛,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低而温柔:“一周年快乐,怀念。”
他们对视着,谁都没再说话,空气里像浮着透明的光,悄然晕开。
早上七点多,厨房里传来低声的碰碗声。怀念穿着时屿的灰色衬衫,站在厨房操作台前倒牛奶。
时屿靠在门边,看着她的背影:“我来吧。”
“今天你生日。”她没回头,只轻轻说了一句。
他们坐在厨房岛边吃早餐,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空气里都是平和的甜。
吃完后,怀念突然站起身:“我得出门一下。”
时屿挑眉:“巧了,我也有事。”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破。心照不宣。
怀念转了三家店,终于在一家文具铺找到她想要的那套硬壳笔记本。深灰色封面、奶油纸张,还有一支带刻字的自动铅笔。她回去后,又拿出她几个月来偷偷整理的“算法错题集”,一页页贴上标签,最后装订成册,贴上标签纸:To:一个愿意为我解每一道题的男人。
而此时,时屿站在市中心的一家小众设计师女装店内。服务员向他推荐了几款衣服,他最终挑了一条粉色连衣裙。
“这颜色她穿很好看。”他淡淡说。
晚上七点,烛光晚餐在一间名叫“Lumino”的小餐厅进行。落地玻璃窗外是夜色笼罩的城市,室内轻声播放着钢琴乐,桌上烛火轻晃。
怀念穿着那条粉色裙子出现在门口,时屿站起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沉静却带着炙热的光。
“你送的,当然要穿出来。”她笑着走近他。
晚餐中,怀念把错题本递给他。时屿接过,一页页翻着,嘴角轻轻上扬。
“谢谢。”他抬头看她,“这是我收到过最特别的礼物。”
“我知道你会喜欢。”她挺了挺脊背,有些得意。
“你就不问我给你准备了什么?”他反问。
“你送我裙子啦。”
“不只是。”他说着,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她小心打开,是一条简约的银链手链,坠着一颗淡粉色的宝石。
“很配你。”他说。
她看着那条链子,眼睛微微发亮。然后抬头笑起来:“今天很完美。”
晚餐后,他们发了朋友圈——
@时屿:第一年。
@怀念:祝你生日快乐,也祝我们走得更远。
评论区刷满了祝福。晚上十点,他们打开学习互助群的语音视频。
顾栖舟一接通就笑了:“今天小情侣发糖了。”
“收礼物了吗?讲讲!”俞可儿笑着说。
“我?我给他做了一份算法题的错题整理。”怀念说得一脸认真。
视频那头顿时爆笑一片。
“怀念你这是提前预习未来婚姻生活的‘考试’吧?”江昱恒调侃。
“哪有女朋友送这个的。”沈予川笑得趴桌上。
“真·理工爱情。”顾栖舟补刀。
时屿一脸平静:“我很喜欢。”
那一瞬间,怀念看着屏幕另一端的他,心里像是被什么柔软又坚定的情绪填满。他们没说“我爱你”,却已经把这句话用彼此的一举一动讲了无数遍。夜深了,屏幕慢慢熄灭,房间又归于静谧。但两人之间,灯火未熄。
中午的阳光暖洋洋,悉尼的春意渗透进咖啡馆的落地窗。怀念和简梓萱并排坐在靠窗的位置,两个女生一边吃饭一边刷手机,桌上的餐盘里还残留着热腾腾的墨西哥烤鸡卷的香味。
“你们万圣节打算穿什么?”简梓萱抬头看她,语气里透着八卦的意味,“别说你们不打算过啊,时屿不是挺重仪式感的嘛。”
怀念咬了一口软壳玉米饼,含糊不清地说:“他昨天刚问我来着。我还没想好,之前初中玩过‘绿野仙踪’和‘疯狂动物城’,但……跟他是第一次。”
“所以要更有纪念意义才对吧。”简梓萱笑了笑,“他是那种理工男认真规划型,我都能想象他会不会做个建模帮你挑衣服。”
怀念被逗乐了,摇头,“可能做个热力图分析‘哪种角色最适合怀念’。”
简梓萱放下叉子,看着她,忽然说:“你不是跟江可音和江聿安都挺熟的嘛?”
怀念挑了下眉,“怎么突然提他们?”
简梓萱神情不太自然地别开眼,装作不经意地说:“就……我觉得江聿安还挺有意思的。他前两天在健身房发了条限时,我截图发给我室友,全宿舍都在说他好看。”
“哦?”怀念眯起眼笑了,“你不是向来不对朋友圈以外的人感兴趣么?”
“所以现在想让你帮我制造点‘圈内’机会啊。”简梓萱放下叉子,伸手去拿桌上的柠檬水,“你不是最近跟江可音一起上选修课嘛,下次带我一起呗?碰巧碰巧见到他也行。”
“碰巧?”怀念笑得意味深长,“你这叫预谋。”
简梓萱咬着吸管轻哼了一声,“你就说帮不帮吧。”
怀念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笑着点头:“行吧,看在你前两天还请我喝奶茶的份上。不过你自己小心点,那位可是传说中的‘江冷面’,你别被冻住了。”
“你不懂,冷面男就是有魅力。”简梓萱说完,嘴角却有些抿不住的笑意。
午后阳光穿过百叶窗,投在地板上斑驳的光影。怀念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宽松的T恤和灰色短裤,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看论文一边用手指卷着身边软软的毛毯。
门铃突兀地响了两声,她下意识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朝门口走去。
门外站着的是江可音,扎着松松的马尾,穿着一件米色卫衣,手里拎着两杯奶茶。“我猜你没出门,刚好顺路,就上来找你了。”
“你猜得也太准了。”怀念笑着接过奶茶,“进来吧。”
江可音走进屋,像自家一样换好拖鞋坐在沙发上,“我刚才在群里看到你和简梓萱吃午饭了。她是不是又在说我弟?”
“你怎么知道?”怀念挑眉,笑意藏不住,“她现在已经从暗恋期进化到谋划阶段了。”
“早看出来她对聿安有点意思了。”江可音啧了一声,翻开抱枕靠在怀念身边,“你刚好认识他,打算帮她?”
怀念点点头,“她求我安排个‘偶遇’,我说可以。你弟那边,你帮点忙呗?”
“我?我才是最不好使的那个。”江可音摊手,“他对我警惕心比外人还重。我要一提‘有女生想认识你’,他大概率直接不来了。”
“那你帮我换个方式说。”怀念笑,“就说小组讨论需要人支援,让他来帮我们讲数据处理。”
“这个倒是能操作。”江可音眯了眯眼睛,“他一听‘讲数据’就觉得是他的主场。”
怀念笑了笑,手指绕着奶茶杯身慢慢转着,语气忽然轻了一些:“……其实,我有点羡慕简梓萱。”
江可音偏头看她,“为什么?”
“她那种感情刚开始萌芽的样子,清清浅浅,没有什么重量。”怀念眼神落在窗外阳光明媚的街景上,“不像我,跟时屿已经在一起一年了,最近他总是……聊到未来。”
“你说的‘未来’是……”
“他想送我戒指。”怀念说这句话时,语气轻得像羽毛,“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真的认真想要跟我稳定下来。可我……我心里没有准备好。不是不爱他,而是……”
“你怕这种安定变成束缚。”江可音替她说出来。
怀念点头,半晌没说话。阳光打在她脸侧,把她眼里的犹疑照得一清二楚。
“怀念。”江可音低声说,“你不用急着回应他。你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这很好。不管你最后做什么选择,都不是对不起谁。”
怀念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江可音忽然笑了:“不过……你们万圣节打算穿什么?刚才说到一半你没讲完。”
“他让我想角色,说我们第一次过万圣节,要有点纪念意义。”怀念语气慢慢轻松起来,“我翻了迪士尼角色扮演推荐,他说贝儿不适合我,我就说那我来个茉莉公主?”
江可音乐了:“你可以试试穿阿拉丁那种露腰裙,他怕不是那天就彻底疯掉。”
怀念被她笑得一头栽进沙发,“他说让我别搞得太出格,说什么‘公共场合注意体面’,我就说——那你也别想扮什么野兽,你还是穿件白衬衫就好。”
江可音一边笑一边起身,“你这两口子,真的是挺搭的。”
她走到门口准备离开,忽然又转回头:“你要是纠结选什么角色,我建议你别自己选。”
“为什么?”
“让他选。他要是真那么认真准备,就给他一个测试你们默契的机会。”她冲怀念眨眨眼,“说不定他选的,刚好就是你没说出口的那个心愿。”
怀念靠在门边,笑着点头。门关上之后,屋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晚饭后,时屿回来了,身上带着一点晚春夜风的凉气。他推开门,看见怀念窝在沙发上看剧,手边还放着一沓打印好的选修资料。
“我回来了。”他说,放下背包,脱了外套挂好。
怀念没动,只抬眼看了他一眼,“买到好看的东西了吗?”
“买了。”他点头,走过去坐到她身边,从纸袋里抽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怀念拆开盒子,一条薄荷绿色的丝巾静静地躺在其中,温柔而安静。“……这不是我在上次逛街时看过的吗?”
“你看了三秒钟,但停下来了。”时屿看着她,“我记得。”
怀念盯着那条丝巾,半晌没说话。她忽然凑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谢谢你。”
时屿耳朵轻轻泛红,假装没事似地转移话题:“万圣节你决定了吗?穿什么?”
“没有啊。”怀念瘫回沙发,“江可音让我别自己选,说要是你选得刚好是我心里想的,我就得相信咱们是命中注定。”
“……那我压力很大。”他皱眉,但语气半认真半调侃,“等于考试只有一题,还是送命题。”
怀念笑出了声,“那你来答题啊,理工男。”
时屿没说话,拿出手机滑了几下,然后翻过屏幕给她看。
“《长发公主》。你扮乐佩,我穿白衬衫就能过关。”他说。
怀念一愣,“你居然不是选灰姑娘?”
“灰姑娘太憋屈了。”他轻描淡写,“我希望你是那种会自己逃出高塔的公主。”
她一下就安静了。不是因为“公主”这个设定,而是他说的那句:“会逃出去的。”
时屿看着她,忽然笑了笑:“你不是说我太理性、不懂浪漫吗?我现在有进步吧?”
“有。”她嗓子发紧,认真地点头。
他起身去厨房给她倒水,“裙子我也买好了。不是紫的,是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