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隼目光警惕的看着前方,同时提防着后面突然出现的“游魂”。
对,没错,是“游魂”。
原本今日一如往常,在斗兽场打斗之后,他拖着再一次被掰折翅膀走回自己的“巢穴”,寂静无声。
却凭空出现一个圆润可爱,皮肤白皙的小女孩。
他瞬间僵硬,维持原本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看到她对这里的不适应,和见到他是眼中迸发的惊喜,原本就水润的眼眸亮光更盛。
小赵隼心中疑惑,难道他这次没有活下来,她是来勾魂的无常?不然怎么见到他如此开心。
还未等他细想,每日来放饭的鼹鼠妖来了,充满侮辱和嘲讽的轻蔑动作一如既往,但今日他却分外愤怒,尤其是那“游魂”的眼光,那双从石头上露出来的水润杏眼,让他的脊背和胸膛都燃起灼烧感。
他一反常态的对视回去,眸中的狠意倾泻而出,只会在斗场上蛊惑对手的眼睛,第一次被用在自己的“掌管者”身上。
出奇的顺利,鼹鼠妖听话的走了。
赵隼还未来得及为自己拥有的力量震荡,先发现游魂的粉色衣角落在石头外面,那只眼尖的鼹鼠一定会发现的。
然,他却看到那只鼹鼠明明低下头,视线从那片衣角上划过,却并没有理会。
赵隼卸下蓄势待发的力,眼中浮现茫然,紧接着,他看见嚣张的鼹鼠莫名扑倒,吃了满嘴泥,然后又看见献岁偷笑的眼睛,他的心情也莫名跟着轻松几分。
鼹鼠走后,他的“巢穴”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她继续躲在石头后面,习惯被动的赵隼便也像没有看见她一样,去拿自己今日的食物,夜晚还有一场,如果不吃,哪怕是他也抵不住。
埋头苦走的赵隼没有看见游魂一张一合的嘴,也听不见她的声音,只是她的目光犹如实质,拖着残破翅膀的赵隼感到一种,如方才一般火辣辣的感觉,自形惭愧。
游魂突然朝他扑过来,本就行动迟缓的赵隼僵住,等着她把自己的魂勾走。
只是,游魂脸上是和他如出一辙的茫然,怎么没有碰到?是这只游魂的业务不熟练?
游魂又在他身体里穿来穿去,他克制住想要眨动的睫毛,继续去够自己的食物。
突然一阵灵力涌进自己的身体,仿佛要冲破些什么,却又如春雨一般停在丹田外,赵隼下意识的去勾。
溢满的灵力充斥着身体,哪怕是场主最重视的打斗,他也没有如此精力充沛过。
一种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鬼使神差,他选择漠视这种感觉,如同什么都没发现一般,继续去吃饭。
只是游魂的目光太过灼人,趴着的他也太过窘迫,只两口他又回到自己原本待着的地方。
充沛的灵力让他不可抑制的化成人形,他僵住,斗兽场的兽不允许变换人形,所有的妖都会以看待秽物的样子去对待他们,赵隼缓慢抬眼,却发现她的眼中只有担忧和心疼,以及一种莫名的喜悦。
赵隼怔然,不是来带他走的,反而是在帮他。
游魂仔细打量他脸上的每一处,贴近到要穿透他的身体,赵隼猛然站起,又为自己的行为懊恼,想看她有没有生气,却发现她又开始津津有味的比对身高。
鬼使神差,他小心绕过游魂朝外走去,他回头,发现她跟了上来,并没有发现自己绕过她的动作,松下一口气,同时又有些憋闷。
精力充沛的机会难得,路线他也再熟不过,或许今天就是逃出去的最好时机。
赵隼一边提防路上的各种意外情况,一边不可抑制地去观察游魂的各种小动作,她紧贴自己的行为让他莫名感到妥帖,他的心像打斗时一般狂跳起来。
只是她不知为何突然很受惊吓,胳膊从他的胸膛穿过,赵隼担忧的转身。
对视间,赵隼又不知作何反应,同手同脚的躲到一旁。
来巡视的妖是给左边的猎豹送饭的,赵隼敛声屏息,盯着那妖的动作,身后的游魂像真实的一般,贴着他,体温灼热。
巡视的妖走后,赵隼回头,发现游魂给里面的兽同样灌输了灵力,那兽的状态和伤口都好了很多。
还真是来救世的啊,赵隼心想。
他加速离开这里的步伐。
这里可怜的妖兽多着呢,而且地上都很脏,赵隼脚底转向,选择第二条路,没有可怜的妖兽,没有肮脏的血渍,只是会看到斗兽场上的情形,不算隐蔽。
献岁也飞快的跟上赵隼匆匆的脚步,自己哥哥看来是有方向了,真是聪明,如果是她没有记忆,肯定就埋在雪里了。
地面越来越干净,献岁从脚尖点地变成完全踩在地上,仗着自己隐身,左顾右盼。
墙面的缝隙中可以看到外面的斗兽场,炽白的光亮连带着这个狭小的走道也亮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尖叫也穿透进来。
透过一指宽的缝隙,献岁看见,场上蠊象的鼻子被老虎咬断,血液溅出八尺高,观众席上穿着端正衣衫的妖一瞬间兴奋地冒出獠牙,露出耳朵和尾巴,撑破体面的衣衫。
和青城截然不同的民风,更别说岁月静好的寂月境了。
献岁贴近赵隼,肩膀融进赵隼的。
在狭窄的通道里左拐右拐,赵隼忽然停住脚步,站在墙侧,一满身法器的公子哥路过,赵隼打量片刻,叫他回头。
公子哥回首,拧眉低头看向这个小男孩,对上那双墨绿色的瞳孔。
公子哥像失了魂一样又转过身,愣愣前行。
赵隼敛目思索,年幼的脸上尽显老成,加快脚步往前走。
献岁跟在身后,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哥哥还有这能力,献岁暗恼,等出去了要好好盘问他。
隐瞒会离间妖与妖之间的关系,闷头走的赵隼悄然侧目看献岁跟上没,对上一张气鼓鼓的脸。
这是怎么了。赵隼疑惑,难道是刚刚他操控别的妖,她觉得是邪术,不开心了?
也是,也有清风霁月的正义之士来到过斗兽场,他们看着斗兽场上的血腥叹息不停,重金买下重伤的兽去放生,他也曾期待过,但对上他,却都连连摇头,只道他生来便用邪术,需要在此好生炼化一番。
赵隼原本雀跃的心突然凉下来,收回视线走得更快了。
只是余光不可控制的看到那个一闪一闪的身影。
需要保存体力,赵隼心想。脚步缓慢下来。
七拐八拐的小道出现了一个梯子,赵隼走到梯口,遥遥看向下方正背对着他的管事,赵隼算过,只需要对上他。
赵隼凝出风刃,周身的灵气波动,他生来便在斗兽场上,自小学的便是杀招,风刃上的煞气怎么也掩盖不住,眼看管事要回头,献岁轻柔的灵力裹在风刃外,随着赵隼的力道飞速刺向管事。
管事察觉不对,迅速回首,侧身躲过风刃,只胳膊上留下一道伤痕。
管事捂住伤口,迅速从赵隼的瞳孔认出他来,伤口不停淌血,仰着头语气依然居高临下:“小杂种,谁允许你在斗兽场化成人形的。”
赵隼用眼睛指令他闭嘴,断掉他叫帮手的可能,不知道灵力能否伤到献岁,他硬生生挨下管事的攻击,旋即滑下梯子,靠近管事。
赵隼学的都是厮杀的法子,席上的贵人不想看灵力的打斗,他灵力被封的次数更多些。
赵隼扑向管事,手化成鹰爪,狠狠撕下他脖间的肉,血喷涌而出,洒到赵隼的脸和眼睛里。
轻而易举的便杀掉这个管控自己多年的妖,赵隼僵住身体,顺着鼻尖下巴往下流的刺鼻血液让他不敢回头看献岁。
待蒙在眼球上的血液淡化掉,赵隼才看清眼前,献岁双眸含泪,灵力织成布努力盖住他胸前的大洞。
管事并不是毫无反击之力,赵隼的胸前灼开一个大洞,发出焦味。
赵隼猛然退来,跌坐在地上,看献岁上前的动作,他站起来,弓着腰小心躲避后厨的妖往外走。
杀了管事,其他妖很容易躲过。
后厨的妖忙忙碌碌,烹饪着锅里斗兽场上落败妖,却硬说是毫无灵智的兽,只待呈上贵人的桌上。
出去的路像梦一样顺利,赵隼站在斗兽场外,看见在观众席丑态百出,狂喜滥笑的贵人,出来后反而敛尽所有妖兽形态,衣冠楚楚。
赵隼看向一直在自己视线中的献岁,伸出手欲抓住她,然后在斗兽场外的光亮下,她的身影却渐渐消散,赵隼瞳孔惊缩,跨步伸手,却扑空,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也开始坍塌……
献岁和赵隼的眼睛对上,被他眸中的深意吓到,被握住的手腕也被攥的生疼:“赵隼,你怎么了。刚才我们被拖入幻境里了,你没事吧。”
献岁抚上赵隼的肩膀,与他对视。
“原岵成!”
百途川的声音撕心裂肺,献岁收回视线四处找寻,担忧百途川被困在幻境里。
却见,一条蟒蛇遮天蔽日,张牙舞爪,只依稀瞧出几分青蛇的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