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飒飒舔了一下嘴角,冷哼一声。
刚刚为她出头的甜蜜,现在全像另有所图,苏飒飒烦躁起来,但眼下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得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免得别人又多了一个笑话看。
她推开周江云想要扶她的手,穿好高跟鞋,挣扎着站起来:“你都在这胡乱咬人,他怎么不能说句话了?只许你在这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人,还不需要别人替我打抱不平了?怎么了,别人都捧着你惯着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了?没有厉家,没有你爸妈,你算什么东西?指望你爸丢给你的那几间不成气候的公司吗?苏瑾萱当初喜欢你,是她眼盲心瞎,看不透你既没城府又没风度,还没脑子,你还真觉得有人喜欢你啊?”
苏飒飒一向爱好和平,不喜欢与人起冲突,况且今天这场子也算是自己组的局,她也不想搞得那么不愉快,他说苏瑾萱的时候,她很生气,只是替苏瑾萱不值,真心实意喜欢的男生竟然是这么看待自己的,仅凭别人一句含沙射影的话,就急着辱骂她,连别人替自己说几句话,也要被他羞辱,就这么觉得苏瑾萱不配有人为她撑腰吗?但同时又替她高兴,在最后的关头终于觉醒,想要离开他重新生活。
厉陌寒没想到在他面前,苏瑾萱会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他内心潜藏的小心思就这么被她轻而易举的说出来。他只是觉得她跟从前不一样,可她不能这样,从前的种种都应该是她罪有应得,所以自己从前才那样对她。
众人对于苏瑾萱的言论都充满了震惊,见惯了被怼的哑口无言的苏瑾萱和咄咄逼人的厉陌寒,第一次见伶牙俐齿的苏瑾萱和极度无语但又辩驳不了的厉陌寒,还挺新鲜,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胆大的人还能对他们指指点点,角落里的人利用地理优势,甚至拿着手机开始拍照。
周江云在心里祈祷,期待苏飒飒最后能像现在这样骂厉陌寒一样骂自己,至少能证明她在撒气,若是……他赶紧摇摇头,把这种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
“整个宴会厅都有摄像头,你要那么见不得我好,不如去看看监控,顺便报警把我的罪行公之于众。”苏飒飒走到他身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瞥了一眼白落羽,“就看你的落羽同不同意咯。”随后又对围观群众说道:“不好意思了,打扰大家雅兴,改天我一定设宴赔罪。”
她微笑着,自始至终没有丢了苏瑾萱大小姐的脸面,避开周江云,昂首挺胸离开。
周江云急忙跟上去。
出了宴会厅的大门,苏飒飒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把备用衣服准备好。听见身后的脚步也没有回头,而是顺手把他的西装外套扯下来递给他。
在江边,她承认她是苏飒飒,披着他的外套,现在她知道他是周江云,她还是披着他的外套。只是她早已没了当时那种心气。
怪不得她说她不是苏瑾萱时,他一点也不惊讶,他本就应该是最了解苏瑾萱的人,而她对他又太过放心,从没设防,也没伪装,他早就发现自己不对劲,却看着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表演。
“飒飒,你听我解释……”
果然,又是这种老掉牙的台词。
苏飒飒停下脚步,“呵”了一声说道:“听你解释什么?你不告诉我是因为没机会没时间,想当面告诉我,还是你有苦衷不知道怎么说?周江云,你扪心自问,你找的理由是理由吗?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我们……我们,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她一度哽咽,这种事她虽然第一次经历,但过往的经验告诉她,理由无非就是这几种,而这些,都不能算作理由,在她看来,全是借口,是不真诚的借口。“你是不是刚开始就知道苏瑾萱不是苏瑾萱?但是为了想看看她又在干什么,是不是变着法子对白落羽不利,才蓄意接近我?你敢说,你当初的目的不是为了她?”
她十分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周江云,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别人怎么对她,她无所谓,可周海山是她苏飒飒真心实意要交的朋友,却发现连当时的接近都是带有目的,甚至是不怀好意的,那这段时间她的真心又算什么?
是啊,明明他们有无数次机会,明明他们有无数种可能。
周江云哑口无言,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咙像被棉絮塞住怎么也张不开口。司机打开车门,苏飒飒钻进车里,头也没回。
汽车缓缓启动的嗡鸣声里,他看着玻璃窗里那个模糊的侧脸,嘴唇张合了三次,最终只吐出半截颤抖的气音。尽管很难受,但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对的,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沈嘉音从这件事后,彻底变成苏飒飒的小迷妹。那天之后的事情,也是沈嘉音添油加醋的说给她听。而苏飒飒也在那天之后开始感冒,被迫在家养病。想到那天在柱子后面,她和周江云没完成的事情,她对白落羽的恨意更深一层。
据沈嘉音描述,那天他们走后,厉陌寒的脸血色像被无形的海绵瞬间吸干,脸颊从原本的肤色褪成青灰色,仿佛蒙了层受潮的宣纸,透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虽然那个场面一定很解气,但苏飒飒实在想不出来她描述的画面。
“你不知道,他死死盯着你们,如果他的眼神能杀死人,可以说你俩死无葬身之地。”沈嘉音一边低着头给她的脚趾涂指甲油,一边给苏飒飒打电话,说到激动时,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手舞足蹈的笔画,“你没见白落羽那个样子,委屈的不行!”
沈嘉音是那场落水事件的经历者,其中的门门道道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那天她们本来话说的好好的,白落羽那个没眼力劲儿的非要来凑热闹,还说苏瑾萱的项链,笑话,苏瑾萱的什么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轮得到她来科普什么东西吗?
沈嘉音承认,早些年是看不上苏瑾萱的做派,但厉陌寒那种人物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招惹的,也不知道白落羽用了什么手段,能让眼高于顶的厉陌寒另眼相看,不仅如此,连叶景熙也对她照顾有加。
她自然想要了解清楚,也曾观察过苏瑾萱一段时间。
后来她发现,不过是一些小伎俩而已,却能把那些人耍的团团转,还能让不可一世的苏瑾萱吃瘪,可能确实有点本事,但她同样的看不上,也就只有叶景熙那种傻子才会信!
想到叶景熙,沈嘉音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个傻子!还被家长们寄予厚望,说是他们小辈里最有出息的一个,怎么最有出息的没看出来白落羽的手段呢!
“你当时是不是已经看穿她的阴谋了?所以当时她一直追问你的时候,你一直和声和气的?”沈嘉音想想当时的场景,以苏瑾萱的脾气必然不会忍受她一直问,肯定早就开怼了,但那天她好像一直挺温和的,别说发脾气了,脸上连点愠色都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包括就不生气,让白落羽狗急跳墙。
苏飒飒想想当时自己为什么这么能忍,大概是不想让叶景熙为难,毕竟是周江云拜托人家去帮忙的,也不好把事情弄得太难堪,但经过沈嘉音这么一解释,她觉得还挺酷的。
想到周江云,她心里一阵叹息。
“不过她也太心急了,都没想到酒店里四处都有监控,在这陷害你,不是一抓一个准吗?”沈嘉音想想看监控的画面就想笑,“只可惜厉陌寒偏听偏信,也不去看监控。”
苏飒飒想,有些人就是这样会对一个人盲从,像厉陌寒对白落羽,像……她对周江云。
在家休息的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其实过往很多细节都能发现他的不对劲,但她始终没有怀疑,很多时候她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但却没想到去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可能一个人就会对某个人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吧,即使漏洞百出也不会去想原因。”苏飒飒沉沉说道。
“你说看监控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白落羽脸都绿了,要不是厉陌寒在那,我真想拿出手机拍个照片保存下来。”沈嘉音没听出来她这句话里的情绪不佳,语气里尽是没有拍到这个名场面的遗憾,“你说她去够你的项链是怎么想的啊?”
苏飒飒想想当时的场景,她伸手想要去够自己的项链,那自己不想让她碰到,肯定下意识伸手去阻挡,只有自己有这个动作,她就可以往后仰,假装是自己推的她,然后顺理成章的利用围观群众的固有印象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只要她一扮可怜,装无辜,那自有苏瑾萱从前的受害者为她伸冤,如果当时自己反应慢一拍,正好着了她的道。
“脑子抽了呗。”苏飒飒说,其实当时自己顺着她的手一块落水根本没必要,她行得正坐得端,还有摄像头为自己正名,只可惜没想到这层,只是想着不能让她得逞,害自己白白落水,现在还浑身无力,躺在床上修养。
对于这个回答,沈嘉音很满意,哈哈笑了起来。跟她想的一样,太心急了,一点都不像白落羽会做的事情,不过细细想来,苏瑾萱能和厉陌寒退婚,连自己都能和苏瑾萱做起好朋友,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两人挂了电话,周江云的电话就打过来。
苏飒飒把手机放到一边,专心逗猫,电话响了一阵之后,挂掉。她再放下小猫,打开手机,看着上面一串未接来电,静静等待短信的到来。
手机提示音响起。
[你好些了吗]
周江云站在她家门外,静静的等待着无声的审判。
那天之后,她就和学校以身体原因告了假,协会那边也和小可说明了情况,窝在家里再也没有出过门。她切断了他们见面的所有地方,也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
苏飒飒盯着那一行字,仿佛要把它看穿,透过这些文字,她能感知他所有情绪,却不想再做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