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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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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流如织,百姓肩搡着肩挤着走,商月楹却有些不自在。

她与宁绪之的距离有些太近了。

方才在茶摊喝茶时,宁绪之见她有些拘谨,就自顾与她说了几个贻笑大方的趣事,她本就是那种稍稍被逗弄就展开笑颜的人,一时没忍住就在他面前笑了出来。

论长相,宁绪之很合她的眼缘,论家世,二人家中父亲在朝为官,官阶之间没甚么差距,算不得什么高嫁低娶。

而宁绪之本人,的确还算克制,眉梢眼角也温柔。

正如她母亲所言,宁家这门亲事极好。

思绪间,商月楹已踏上了汴梁河面上那条横跨两边的荧桥,石阶边缘被踩踏得圆润光滑,商月楹肩头不知被谁推了一下,她惊呼一声立时就往后仰去。

一只还算有力的手掌撑在她的腰间,宁绪之一手拿着两盏秀丽花灯,一手将她上半身往前推,“人太多了,站稳。”

腰间触感不过一瞬,那只手很快便离开了。

商月楹脸颊染上酡红,“我......多谢。”

宁绪之见她走得艰难,索性隔着衣袖抓紧她的手腕,领着她冲破人群阻碍往河对岸走。

直到站在河边一小处空地,商月楹才堪堪回神,她掀起眼睫去看宁绪之的神色,见他神情如常,并不因方才二人之间的接触扭捏,她紧抿着唇,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花灯给我吧,我自己来放。”

四周堆满了放花灯的人们,河面上泛着熔融微光的花灯一盏接着一盏顺风而飘,宁绪之找侯在河边的伙计借了火折子,就替商月楹将手中的花灯点亮了。

商月楹单手将裙摆往上提了几下,顺势就蹲了下来。

花灯的烛火在她手心幽幽晃着,她蓦地觉得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回眸去看宁绪之,宁绪之不明所以,却还是含笑回应。

商月楹转头时那道视线更甚,她登时想起话本上的故事来。

话本里说,有些心怀不轨之人会利用这等热闹节日暗中盯上貌美女子,她虽姿色并非倾国倾城,却也时常有人夸她美。

那道视线一直停留在身上,如暗中蛰伏的兽,亦如淬满毒液的蛇,冷得她有些发颤。

她倏然抬头,冲视线来源的方向看去。

“啪嗒。”

商月楹愣愣看着站在荧桥上的身影,手中花灯就这样脱力落入河面。

“怎么了?”宁绪之忽然凑近。

商月楹陡然回头,宁绪之那双桃花目里染上担忧之色,她心跳如雷,捉裙的指尖用力到泛白,面对宁绪之的询问,她顾不上回答,阖眼闭了闭,又再次回眸去看荧桥之上。

荧桥上的百姓还在走,小童仍骑坐在大人肩头,嬉笑着打趣的女子们也亲昵挽手往桥下走。

好似方才那一眼,是她看错了。

商月楹没忍住抬手去揉眼睛,紧绷着心中那根弦去看四周,可这回无论她怎么寻,那道身影都没有再落入她的眸底。

宁绪之又问了一声:“月楹,到底怎么了?”

商月楹霎时回神,“没什么,就是好像认错了人。”

宁绪之失笑:“你的花灯被河水淹灭了,用我的这盏吧。”

“那你呢?”商月楹犹豫着抬手接过他手中的花灯。

宁绪之就着石阶坐下,“我可以看你放,许愿这事心诚则灵。”

商月楹捧着手中的花灯,垂着眼睫看了看,遂不与他客气,重新理好思绪将花灯平缓又稳当地放在了河面上。

也许当真是她看错了。

她记得,他有枚青纹玉佩从不离身,每回她去寻他,那枚玉佩都悬在他腰间。可方才她虽匆匆一瞥,却也瞧得真切,那道身影腰间并没缀什么挂饰。

且只是身形相似,面具之下是什么模样她没瞧见。

元澄元青对他寸步不离,又怎会让他一人站在荧桥上。

他的眼睛......

商月楹用力甩头,发间钗环碰撞出细碎声响。

没有什么也许,她定是看错了,这天底下的男子身形相似的也不少,她总不能见着一个人像他,就如惊弓之鸟般慌神。

而且是他不肯交付真心。

她在这慌个什么劲。

倘若真叫他来了汴京,谁先慌神还不一定呢。

意识到这一点,商月楹的眉眼舒展不少,她抬眸看了眼天色,微微侧身与一旁的宁绪之说道:“我今日起得太早,不如先回去罢。”

宁绪之偏头看她,“累了?”

商月楹点点头。

闻言,宁绪之当即起身,他四下张望片刻,见亭台附近有条小径没那么拥挤,便抬手指了指那边,“原路返回要花不少时间,不介意绕绕路吧?”

商月楹没什么意见,“能回去就行,今日当真人多,我若再往回挤,回府时只怕连牙牙都歇下了。”

“牙牙?”宁绪之挑眉。

商月楹边跟在他身侧走,边答道:“哦,牙牙是我养的一条小黄狗,肚皮可软可圆了。”

宁绪之轻笑一声:“都说商小姐娴淑,竟也养了条小犬,名字竟也取得独特。”

商月楹没再接话,宁绪之只当她是累了,接过她手中的兔子灯替她照亮青石板砖,自己则与她一前一后走着。

绕路而行实在是明智之举,商月楹返程时连呼吸都变得轻松不少,到了磨盘巷,宁绪之坚持要看着她进了门再走,商月楹只好在巷子里与他并肩走着。

到了商府门口,守门的福宝听见动静,将门拉开了条缝隙等着。

商月楹接过宁绪之递来的兔子灯,“今日多谢......”

“别与我说什么谢不谢的,”宁绪之忙打断她,笑道:“我今日很开心,月楹,不早了,不是说累了么?快进去吧。”

商月楹垂下眼睫向他福身行礼,“还是多谢你带我去放花灯。”

说罢她便转身往里走,却在要进家门时又被宁绪之唤住。

半空冲起五色缤纷,那双桃花眼被映得愈发勾人,见商月楹回眸,他正色道:“若真要谢谢我,下次有机会约你出来,能不能不要拒绝我?”

商月楹含糊道:“离春闱没多少日子了,还是正事要紧。”

宁绪之怔住,又妥协一笑,“好。”

待福宝关紧门,商月楹这才倏地松了口气。

“小姐,夫人与老爷说叫您回来不用去寻他们了,春桃姐姐做了小姐爱吃的牛乳糕呢!”福宝朝她挤眉弄眼。

商月楹将兔子灯递给他,“知道了,这灯你替我收着罢,你也早些歇息。”

商月楹走后,福宝便笑嘻嘻扯唇去摆弄兔子灯的耳朵,刚戳几下,一阵劲风袭来,兔子灯里的烛光就灭了个干净。

福宝一个哆嗦,忙将兔子灯拿起来往拐角的杂屋里放。

廊庑下还掌着灯,商月楹熟门熟路拐进了自己的院子,春桃见她回来,忙笑着凑了过来,“小姐!”

商月楹解开外氅,问:“宁夫人何时回去的?”

春桃答道:“您与宁郎君出门后的半刻钟。”

商月楹:“知道了。”

“春桃,备水,我要沐浴,我累了。”

春桃立时招呼其他几个婢女去水房抬水,商月楹坐在铜镜前兀自拆着辫子,又将发间的软簪都一一取下,唇畔有一团红色堆着,她凑近看了片刻,这才发现口脂不知何时被蹭花了。

宁绪之也没与她提......

用湿帕子将口脂擦净后,热水也已准备妥当了。

如今还是冬日,虽说白日里出了暖阳,夜里却还有些冷,商月楹出门时凑热闹花了些力气,也不觉得有多冷,方才回来时人少了许多,她就觉得手脚倏然变得冰凉起来。

褪去衣裳泡进热水里,春桃又往水面洒了些花瓣,随即兀自替商月楹揉搓起手臂来。

商月楹这才顿觉四肢百骸舒展不少。

刚把眼眸合上,唇边就被抵了块鲜香松软的糕点。商月楹微微睁眼,好笑道:“我这日子是愈发舒坦了,沐浴时竟还有人将点心喂到嘴边来。”

那掐着点心的婢女叫春喜,笑吟吟答话:“小姐对咱们这些做奴婢的这么好,奴婢们当然要想法子让小姐舒舒服服喽——”

“春桃姐姐知道小姐今日在席面上没吃多少,这会定是有些饿的,小姐与宁郎君一出去,她就拉着我一道在小厨房做了这道牛乳糕,说是等小姐回来吃呢。”

商月楹被她叽叽喳喳的模样逗笑,便只好轻咬一口牛乳糕,赞道:“好吃!”

于是商月楹就这样被春喜连着喂了好几块进肚子里。

洗漱干净后,商月楹就打发春喜回了耳房早早睡下。

将发丝彻底绞干后,她便钻进了提前被汤婆子捂暖的软被里,春桃见她把玩着发梢,不由催促了一声:“小姐,该歇息了。”

商月楹轻声应了,春桃遂去吹灭烛光。

吹到最后一盏时,商月楹忽然坐了起来。她蜷缩着双腿,将自己的下巴搁在膝盖上,语气平静:“春桃,我今日好像......看见他了。”

春桃动作一顿,“什么?”

商月楹重复道:“我说,我今日好像看见宋清时了。”

春桃有些错愕,“怎么可能?”

她留了盏烛光摇曳着,匆匆靠近商月楹,安抚道:“应当是小姐看错了,不要紧,退一万步讲,他只是扬州人,即便是真到了汴京,也没胆子来寻小姐,毕竟是他有错在先。”

春桃语气斩钉截铁:“若他寻来,都无需小姐出面,奴婢自会叫人将他套了麻袋一顿打。”

见商月楹不说话,春桃搓热双手覆在她的手背,“小姐莫要再胡思乱想,奴婢就在隔壁候着,若小姐需要,奴婢守在此处也行。”

商月楹:“瞧你吓得,我只是随口一说,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来汴京,应是看错了罢,小姐我不是说了么,我与他没关系了,不会再为了他胡思乱想的。”

她将春桃往外推,“去,将蜡烛吹了,我是真有些累了,这会困得很。”

春桃见她神色如往常般,只好笑着起身去吹蜡烛,出门时还贴心将门关得严丝合缝,不叫夜里的风涌进来。

商月楹躺下后,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忆起那惊慌一瞥的身影。

她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直到过了子时才渐渐有了睡意。

合上眼眸前,她将脑袋埋进软枕,小声嘀咕:“就是我不要你了,你真寻过来,我也不要你了。”

言罢,她沉沉睡了过去,寝屋里只剩平缓的呼吸声响起。

青砖黛瓦之上,薛瞻动了动被寒风吹得有些僵硬的手指。

面具早已被他取下,他面无表情坐在屋檐上,指节无意识抵着做工粗糙的面具来回摩挲。

见到商月楹前,他想了许多质问的话。

知道二人之间有误会,他还想了要与她解释的话。

原以为她在使性子。

岂料身旁已有他人。

商家有女,温柔娴静。这是汴京城里那些官眷对她的评价。

薛瞻撑着手将面仰起,深吸了一口气。

宁绪之大抵也是看上她的表面,可只有他知道,她这副乖顺皮囊下到底是如何模样。

无论用什么手段,他只要她。

被压下去的怒意又疯狂上涌,尤其是在听清商月楹那无意识的呢喃之后。

不要他了是么?

他偏要她在他身边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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