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寒冬,刺骨的冷风通过漏风的窗户吹进来,将大通铺上躺着的女孩吹得两靥通红,青洛眼皮颤动了一下,有些迷茫的睁开了眼睛,下一瞬又恢复了清醒。
“青洛,快起来,年关将至,今日要做的事情可多呢!”
睡在青洛隔壁的一个女孩此时正在抓紧穿衣服,青洛也赶紧起身穿衣。
两人都只是永巷里地位低微的一个小宫女,平日里的任务就是做一些杂事,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生活条件特别差,就比如住宿吧,她们住的就是一间八人的通铺。
青洛感到庆幸的一点是她的床铺是靠墙的位置,只有一个邻居,而且这个邻居性格比较友善。
“嘶!”这水可真冷啊!不过,她们也没办法,这个时节,热水也是被争夺的资源呢,两人过去都不是掐尖冒头的人,在这宫里,老实人总是容易被欺负的。
草草的用巾子擦完脸,又将脏水往角落一泼,两人便一齐往今天当差的地方走去,此时大地一片银装素裹,两人身后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两人取了扫帚正要离开,却被都监李自淳叫住。
李自淳:“你们两个谁有识字之能?”
春喜摇摇头,李自淳又看向青洛。
青洛想了想,回道:“奴婢粗通一些文字。”
李自淳露出笑来,“好,就你了,跟我来吧。”
李自淳朝外面走去,青洛连忙跟上,春喜有些担心的看着青洛的背影。
走在永巷狭长的过道中,青洛思绪万千。
这一次的剧情主要讲得是重生女主刘巧思一路从家人子升级为皇后的故事,青洛想要完成剧情打卡的任务,最好的办法要么是去皇帝的身边,要么就是到女主身边,跟着她一起升级。
但无论哪一种,都需要一定的人脉,不然光凭她现在一个小宫婢的身份,什么都办不成,而距离女主重生进宫已经不足一年了,她必须抓紧时间。
两人来到石渠阁,烛光从门缝中透出,李自淳上前推开大门,青洛跟着他进去。
李自淳来到一个看着文质彬彬的男子身前,“巧的很,我那边还真找到一个识字的丫头。”
那男子看了青洛一眼,点点头,“有劳了,年节将至,这石渠阁中的藏书也需整理,我一人还真有些来不及。”
“说哪的话,咱们一同在宫里当差的,互相帮忙才是正理。”
李自淳和男子说完,又对青洛叮嘱道:“此地藏书贵重,你手脚轻巧些,切勿损坏了藏书。”
青洛低眉顺眼道:“喏。”
李自淳说完便离开了房间,独留青洛和男子在房中。
青洛出声询问:“大人,我要做些什么?”
林文德放下竹简,“不必唤我大人,我名林篆,字文德,你唤我文德先生便是。”
青洛依言改了称呼:“文德先生。”
“你先将南粤开国百年以来的书籍找出来,然后再做细分。”
“喏。”
石渠阁中摆满了一个个书架,书架上有前朝的书籍,也有当朝名人志士留下的典籍,内容繁多,就是士人要整理也需花费多时,更别说一个普通宫人了。
可,青洛又岂是一般人,她有这么多世的阅历,整理一个书籍那是手到擒来。
只见一道绿色的身影在各个书架前来回穿梭,手中抱着一卷卷书籍,分门别类,原先有些摆放不当的书籍经过这么一整理,显得井然有序起来。
林文德将青洛的表现看在眼里,目放异彩,等青洛再一次从他面前经过时不由叫住了她。
林文德问道:“你出身何族?怎的沦落成了宫婢?”
叫林文德想来,一般的平民女子哪里有受教育的机会,定是贵族女子才有机会触碰书籍,而青洛如今显然是个宫女,而宫女的出身除了民间活不下去的穷苦女孩,便只有犯官之后和俘虏了,这般一推测,青洛不是犯官之后就是俘虏出身。
事实也正如林文德所想,“回先生,奴婢出生于江淮一带,祖上世代从文,三年前因祖父卷入党争而入狱,家中女眷因此入宫为婢。”
林文德恍然,“原来如此,你既有家学渊源,只做洒扫杂事未免可惜,以后就跟着我在这石渠阁做事吧!”
青洛迟疑:“都监那边……”
“都监那边自有我去说道。”
“喏。”
天色从昏暗转向明亮,复归朦胧的夜色,青洛提着一个小食盒回到屋中,此时屋中已经有两个女孩躺在了床上,剩余的几人还在外当差,包括青洛的邻床春喜。
青洛轻手轻脚的将食盒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就着月光去取水洗脸漱口。
等她带着一张冻红的脸和手回到屋中时,春喜也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屋中。
青洛悄悄提起食盒,示意春喜跟着她一起出门。
两人来到墙角挡风处停下,青洛将食盒打开,取出还剩两块糕点的盘子。
“我专门给你带的,快,吃吧。”
春喜一脸惊喜的捏起一块米糕,飞快的塞入了嘴巴,一边咀嚼着,一边口齿不清的问道:“你吃了吗,这哪来的?”
“我吃过了,今儿个都监派我去了石渠阁帮忙,石渠阁中的文德先生看我差事做的不错,便赏了我一盘糕点。”
“真好!石渠阁里面一定很暖和吧!”春喜有些羡慕青洛,但她大字不识一个,也没办法去石渠阁做事。
“石渠阁中的炭火也是有数的,但到底有屋瓦窗户挡风,的确会暖和一些。”青洛看春喜失落的样子,想了想道:“你可有想法换个当差的地方?”
春喜点头,“我自然是想的,可好差事哪里轮得到我呢。”
青洛提了个主意,“明年六月便是家人子入宫时节,到时候掖庭处定会调派一批宫女过去,你要是想去,不如提前跟都监打好关系。”
“掖庭。”春喜若有所思,她很意动,可是,“和都监打好关系,这该如何做呢?我笨嘴拙舌的,做不来的。”
青洛握住春喜的手,脸上是让人信服的笑:“我教你。”
……
宣室殿
相比宫中夜色沉沉的其他宫殿,宣室殿就显得格外灯火通明,一盏又一盏烛火照亮了殿内的每一个角落,前殿放着皇帝的宝座,两侧则是供臣子安坐上奏的位置,后殿是安寝之地,布置的温暖奢华。
此时夜已经深了,可宫室的主人却仍捏着一卷竹简看着,不时拿毛笔在上头批阅,一旁的中常侍赵礼低声提醒道:“陛下,该歇息了。”
“无妨。”韩彻将前一卷竹简批阅后,又拿起令一卷竹简看,却见上面的内容赫然是大司农告假的信息。
韩彻提笔在上头写了个“允”,然后才问赵礼:“大司农病况如何?”
赵礼身为皇帝身边的中常侍,众宦官之首,自然有其本领,无论朝堂还是后宫,大事小事全部留意着,防的就是皇帝突然问起,这大司农生病一事,他自然提前做了了解。
“据医者回话,大司农乃是风邪入侵,病体微恙,正在府上休养。”
“大司农年事已高,叫医者好生照料着。”
“喏。”
韩彻又批阅了一会儿奏折,方才由小黄门伺候着洗漱入睡。
翌日
这一次没有都监领着青洛去石渠阁了,但幸好青洛记路的本领还算不错,顺利到达了石渠阁,开始新的一天。
石渠阁确实是个好地方,清净自在,远离后宫纷争,若青洛只是个普通宫女,此处未尝不是一个好去处,可她时刻记着自己是有任务的。
所以,她必须不断提升自己的价值,然后在有需要的时候,达成自己的目的。
就这么在石渠阁待了一段时间,青洛成功的成为林文德的左右手。
开春三月,长安诗会在弘文馆举办。
青洛一身男子打扮,特意描黑画粗的眉毛和抹黄的肤色,并未叫他看起来丑陋,反倒像个俊秀的小公子。
她跟在林文德身后,不像个书童,倒好似兄弟。
林文德嘱咐道:“待会儿进了弘文馆,切记多看少言。”
青洛恭顺道:“喏。“
看着青洛低眉顺眼的模样,林文德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答应带她出宫参加长安诗会,此番青洛乔装出宫,他也是冒着一番风险的,毕竟无令宫女是没法出宫的,可昨日看着青洛期盼的目光,他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下来。
长安诗会由来已久,因为当朝官吏的选拔多是举荐制,若想要被人举荐,自身必得有名望才行,无论是德行还是才能,而这长安诗会便是扬名的一个绝佳途径,故而南粤十三州的人才每逢三月都齐聚长安。
青洛从出宫门不久就感受到了这种热闹繁盛景象,只见宽阔的街道上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而一个个穿着深衣的名士举止风流的说笑着走过。
青洛正和林文德朝弘文馆所在的方向走去,却在路上看到了这样一幕。
一名穿着寒碜,样貌俊秀的男子被客店老板推了出来。
“如今正是四方豪杰名士齐聚长安之时,我这客店本就一房难求,我按着平日里的房价留你住店本已是好心,可你现今既然连房资都出不起,也莫怪我将你赶走。”
男子表情有些难堪,他捡起地上的包袱,“不怪老板,我走便是。”
男子转身便要离开,却被一道温柔的声音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