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总是有太多遗憾的事,不圆满的事,求而不得的事,历经千辛万苦到达的终点,也许并不是真正的终点。当终点变为起点的时候,就是重新启程的时候了。
新陆多云雨,很少能见到太阳,但是清晨新雨后,即便是新陆的天空也透亮了起来。
树木,草叶,飞鸟的羽毛都粘着晶莹的水珠,重重地垂下来,分不清是雨水还是露水。
这样的环境让慕晨难得地放松了下来,空气中满是令人怀念的泥土与草木的清新味道,似乎净化了新陆空气中无时不刻漂浮的油污与尘屑。他停在原地,抬起头,深深地呼吸着。
还没有到集合的时间,也许还可以再滞留一会儿。
天的东方翻起鱼肚白,而后翻滚出各种瑰丽的色彩。天边愈见明亮,光线如同画笔,将天地万物都一点又一点的染上颜色。
慕晨沿着街边慢慢地走着。
快要走到海港了,他们要在那里集合。慕晨的脚步愈发得踌躇。思绪纠缠间,他在路边看到了一朵雏菊花。
那朵雏菊花生在新陆的半开放的排水管道的边缘,洁白而纯粹地开着,而花瓣上却结着未干的雨水,在云霞的映衬中结成一颗绚丽的泪水。
他将琴的束带再往肩上背,蹲下身看着那朵洁白的花。而排水管中昨夜的积水,河流一样嘈杂地奔涌着。
看得出神间,他忽然被人一脚踢到了后背。他毫无防备,重心不稳,一下子滚到了奔流不息的排水管道里。
“噗通。”他半浸没在水中,死死地抓住了排水管内的扶手,才不至于被那湍急的水流冲走。当他重新扒回岸边的时候,兜了水的斗篷已经全然湿了,而头发也粘在了一起,积水滴滴答答地落下。
而将他踢下水的那人却甚至没有伸出手来拉他一把,只是一直站在岸边,冷眼看着他狼狈的模样。
他拧了拧头发,正要发火,却看到了「太阳」点起的瞬间,那始作俑者睁逆着所有刺目的光彩站在他的面前,慕晨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感觉眼睛被刺的酸涩难忍,不由得低下头揉了揉。
再抬起头,只见天地恍惚间一位高大的青年逆光站在他面前。青年抱着手臂,头顶的风镜流淌着淡淡的辉光。清晨没有温度的风吹过他们两人,那个人挑染成黄色的鬓发被吹起一个弧度。
慕晨忍着寒颤,直看向他,却对上一双深红色眼睛。那双眼睛俯视着他,打量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由得浮现出笑意。
“慕导游是吧,”青年抱看着他呆住的模样,笑了,“我是阿蒙托夫·波波夫,是你的领队。”
慕晨张了张嘴巴,却没能吐出半个字。他突然想到这个时候应该和对方握一握手,他伸了伸手指,却又下意识的收了回来,最终还只是僵硬地攀在岸边。
“念在慕导游是初犯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迟到的事了。”波波夫看着他的样子挂出嘲讽意味的笑,转过身,收回双手,插在腰间,“哦对了,你背上那把琴,赶紧处理掉,我的队伍里禁止声乐。”
“没别的事的话,就快来集合吧。”
临走前,他没忍住又瞟了一眼浑身草叶和污水的慕晨,轻笑了一声,便向着云霞升起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回了集合地。
慕晨从岸边挣回街边,指了指自己满是污水的湿透的衣服,却没有人再理会他。
他悲怆地抬头望了望,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高升在东半天。
他甩了甩头,连忙向着明亮的东半天走去,跟上了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