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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季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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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

“我…”她到书房和季凫一起读书,她不明白为什么季凫可以不用上学,只用老师到家里来教他。

她也没什么确切的名字,每被领养一次,新家庭就会给她取一个新名字,可往往没过几个月,她就被打回原形了。

“她们都叫我囡囡。”她翻着书页,眨着懵懂的大眼睛,绝口不提以前她拥有过的那些名字,因为她觉得,那都不是她,不属于她。

“那…你就叫季芙吧。”他好像随口说的。窗前正是前天她摔进去的那片鲤鱼儿池,池面飘着硕大的粉白的芙蓉花瓣,鲤鱼儿在花瓣底下游来游去,好不悠闲。

“季…凫,那不是你的名字吗?”

“芙蓉的‘芙’,我的‘凫’是凫鹭的‘凫’。”他开始教她还没学的字,她有样学样在纸上写着,后来就被池面的芙蓉花吸引去目光。

“芙儿。”

禾绾的思绪回到现实,车停在华盛酒店罗马柱前,水景盛大,风雪迷人,司机拉开车门,季凫弯腰将她抱进酒店。

“你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嗯?这几年过得还好么?”

她不说话,被他抱在怀中,脸颊贴到他胸膛前的衣料,闻到一股清雅檀香。

司机打着伞,雪花偶尔飘到她脸颊上化成一片简短的雪水,现实再一次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轰隆隆的,她满脑子都在想,这魔幻的人生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尽头?

她被他抱进华盛酒店最顶级的套房,摸着沙发昂贵的绒皮,一言不发。

“真不打算和我说说?”他站在她面前等了半天,最后摊摊手,“不想说就不说,既然见面了,就和我回家?嗯?”

“我…还要回加州拿毕业证。”

“芙儿的成绩现在这么好了?”他有点欣慰地凑过来,意识到禾绾的抗拒,他又退远一点,“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还没见过你毕业的样子。”

季家祖上是江南名门,后来资产迁移至港澳,在江南仍旧有不少产业,这次在京都遇见季凫,恐怕他有什么事要办?

“你肯定很忙吧。”

“是很忙,不过,要再等几天,你应该等得及吧?芙儿?”他笑得依旧优雅从容,可语气却不像询问。

“嗯,我也不是很忙。”她微微翘起的唇角有些僵硬,窗外雪还在落。她想起那年夏季过去,到了冬季,她跑进一间院子,那间院子平日有人打扫,然后落锁,那天不知道是不是佣人忘了上锁,她和季凫玩捉迷藏,跑进去逛一圈,躲在了一个满是礼服的衣柜里。

后来听见“吱呀”一声,应该花窗门被打开的声音,她的心咚咚跳,想是季凫进来找她了,生怕被他找到,因为输了要学国画,她已经画了很久了,可季凫就是要她每天都画,手酸了也不准停。

她手心捏着一个幽绿色的宝石发夹,是她刚刚在梳妆台上看到的,觉得好看就拿在手里看看,宝石的火彩闪过她的眉眼,衣柜门“刺啦”一下就打开了,抬头看见季凫阴沉的脸色,他直接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拖出衣柜。

“你干什么?”她哭喊着紧紧抓着他的手,宝石发夹掉落,被他捡起,他的脸又阴沉了一个度,到了可怕的境地,几乎要将她整个头皮从脑袋上扯下来。

“谁让你进这个房间的?!”看着乱七八糟的礼服柜,他的眼睛红得可怕。

“你…你没说这里不能躲啊?”

“那又是谁让你乱动这里的东西的?!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真的可以代替她们吗?!”他将发夹收进口袋,双手掐着她的脖子怒吼,像一头发疯的小兽。

他比她要大上四岁,力道远不是一个幼小女童可以比拟的。他掐红了眼,眼见她要昏厥,掐着她往地上一撞,她的头撞到梳妆台脚,台上珠宝全散落在地。

她额头上流出一抹长长的血迹,从她额角沿着脸颊一路流到地毯上。

她嚎啕大哭不止,佣人全都慌乱涌进,问出了什么事,他们只顾控制情绪失控的季凫,全忘了血流不止的她,任她倒在地毯上失血昏迷。

后来,她就被退养了。

窗外雪,似鹅绒,松针。往事难忘,她却也不想铭记于心,毕竟,她是禾绾,不是季芙。

“我…休息好了,我正好就住这个酒店,我先回去。”她立起身,忘了脚上还没穿鞋,季凫将她摁下,捉起她的脚踝,替她穿上。

“芙儿,你还在怪我吧,是不是?”

“我…没有吧,我们都长大了,那时候太小了。”她的笑有点平淡生涩,但也还算平静,瞳孔静静的,漾起淡漠的波纹,仿佛没有这事,她可能真的忘却了。

“不只那一件事吧。”他揉着她的脚踝,注视着她,眼睫细长浓密,有种天然的深情。其实她知道,这双眼睛暴怒起来,是很可怕的。

她与季凫不止于儿时的一段接触,后来她回到孤儿院,被那对拾荒老人领养带去乡下,总算过上了还算稳定的生活。虞舜英的转学礼物让她的病情显露,后来那对拾荒老人砸锅卖铁替她治病,用尽毕生积蓄,自己却双双病倒。

那时候她刚上高一,季凫不知怎么查到她的去向,在学校门口等她,下车第一句,她都没反应过来他是谁,他便说:“芙儿,跟我回家吧。”

她如坠冰窟,勇敢拒绝他,却还是厚着脸皮朝他借钱:“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我要给我爷爷和外婆治病,我可以写借条,等我长大后慢慢还你,可以吗?”

她睁着懵懂的试探性的眼睛,像某种幼小纯洁的动物,后背的书包很重,身上的衣服很旧,却还算整洁。

季凫习惯性微笑,他的身量长得很高很高,瘦弱的她才到他胸膛,于是他摸摸她的脸颊,说:“可以啊,芙儿,我们回家,不用借,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她警惕地后退一步:“我不能和你回家,我爷爷和外婆生病了。”明显很固执的表情。

“那,治好他们你就愿意回家了吗?”

“你会治吗?”她停下脚步。

“当然,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满足。”他平淡翘起唇角,像在微笑。可是太久没见面,曾经接触的感官也不太美好,她是不愿意回季家的,但爷爷和外婆要治病。

她说:“我不能和你回去,你能不能借钱给我?”

“好。”他说好,“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

“这边我派人照料,暑假你跟我回家住两个月,就两个月,你想回来,我肯定送你回来。”

“真的?”

“真的。”

“好。”走投无路的她选择相信季凫。

她跟他到港澳度假,辉煌灯火,人间华彩,那是她第一次对季家的实力有了充分的认知。他就是在赌,赌她见过这些,不会再心甘情愿回到那个默默无闻的小镇。

她很明白,她也在赌,赌他至少会信守承诺,不是个愿意踢铁板的。一个暑期后,她果然逃了回来,要不是季甫生插手,她就算逃回来,那些守在医院里的保镖也是不会撤走的。

起初她提心吊胆,后来,季凫总算没有出现,一家人的生活渐渐安稳。

没了季凫的帮助,医药费、住院费又成了一座压在她稚嫩肩背上的大山,即便周围老人纷纷支援,两年不到,她的爷爷和外婆还是先后离世了。

现在,她也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很奇怪,当初她见到虞舜英很生气,一股脑将一切都归咎于他,现在见到季凫,她却很平静。

高跟鞋终于穿回她脚上,她站起来说:“我回去了,晚安。”

季凫倒没有阻拦她,在她出门之前,他喊住她:“芙儿,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回去了。”

门锁合上后,季凫陷在沙发里和助理通话,季甫生在海外却还要阻拦他接近季芙,这么多年,他还要拦到什么时候?

他不禁有点愤怒,靠在沙发上撑着太阳穴,这时候有人向他汇报,说有个男人在敲季芙的门。

禾绾没想到开门会看见向南熹,他平淡一笑:“好久不见,今天有点晚了,不过,我找你有点急事,方便聊聊吗?”

“…”

“虞舜英要和江榄月解除婚约。”

“那是他自己的决定,与我无关,你今天来找我是?”两人坐在华盛酒店的餐厅里,她听见这句,倒没什么反应。

“当然,我没打算让你去找他,只是有东西要转交给你。”

向南熹将一张空白支票放在桌面:“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缺钱,但有备无患。”

“条件?”

“提前离开。”

“…”

向南熹耸耸肩:“你知道的,你之前就答应过我姨妈不再回国,现在算你违约,这是她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我以为三年足够长了,一切都物是人非,过去的那些对虞舜英来说,应该不值一提才对。”

“可能,他并不那么认为。”向南熹微微一笑,“禾绾,你比我想的还要大胆。”

“或许,你想说,我比你想的还要冷漠。”

“冷漠的人多着,不差你这一个,现在填上你想要的数字,然后离开,并且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所以,那位姜女士,派你来下最后通牒?”

“算是吧。”

他又淡淡一笑,禾绾却从他眼中看到最认真的警告。

她很利落地签下一个数字,在向南熹赞许又蔑视的眼光中准备起身离开,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季小姐,季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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