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飞得很高,尤利闭上眼,乔治在她耳边打着冷颤:“就快到了,别坐得太偏,拐弯会把你甩下去的。”
尤利没说话,恼怒地给了他一肘击,但因为自己浑身冻得僵硬并没有击到位。
乔治话音刚落,他们前方忽然从两侧扑来一张巨大的、由藤蔓编织而成的网,那巨网随着藤蔓的生长迅速变形、拉伸,有种蠕动带来的粘腻感。
乔治愤怒地骂了句脏话,叽里咕噜的,尤利也没听出来是什么。
“……抓紧!”
一阵天旋地转,尤利在眩晕中意识到他们刚进行了一个急转弯。
失温与剧烈的旋转让她有想要呕吐的冲动。
“乔治.....”
风速太大,乔治忙于摆脱那不依不饶的巨网,没注意到她忽然紧攥着自己的袖口。
“......乔治!”
这下听到了,乔治低下头,眼睛还紧紧盯着那网的动作:
“怎么了?”
“我想吐!”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马上就能摆脱——梅林!”
没有“马上”了。
网中最粗壮的那条藤突然脱离出来,准备和它的大部队左右夹击,它先一步狠狠绞住了扫帚的尾巴,眼看着那网就要铺天盖地的压上来,乔治一只手取下她头上的藤冠(摔下来会扎进她脑袋里),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在尤利耳边大喊:
“抱着头——跳!”
砰——
一声巨响,两人重重摔在地上。
鼻腔满是苔藓的气息,膝盖和肩膀一阵剧痛。尤利听见了骨折的声音,像是胳膊,她抬起手,却发现不是断的不是自己。
混乱的大脑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压在乔治身上,她侧滚下来,发现他闭着眼,已经昏迷过去了。
毁了扫帚,那网似乎觉得他们两个已没什么威胁,慢腾腾地缩回到两侧的巨大树冠上。
尤利吃力地跪坐起身,连忙给乔治施加了保温咒和检查咒。
钝挫伤.....脑震荡.....左腕部骨折......失温......
察觉到自己开始呼吸急促、头脑眩晕,尤利从外袍里摸出一瓶魔药,定睛一看发现是提神剂,她趴下来给乔治灌了一半,自己喝了剩下一半。
本来她还在里面放了三瓶驱逐药水,但不知道是不是飞的过程中甩出去了,她摸索了好一会儿,意识到确实没有了。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不再耽误时间,尤利把自己的巫师袍盖在乔治身上,依次开始处理他身上的伤。
中间几次体力不支,她做一会儿歇一会儿,夜色在时间的流逝中浓郁成如墨的黑。
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乔治忽然像溺水得救的人似的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
他皱着眉毛,手撑着地慢慢起身:
“......我晕过去了?你没事吗?”
尤利正坐在他脚边的一块石头上,将头埋在手臂里休息。听见动静后她猛地抬头,转过身,慢慢起来走到他旁边有气无力地回答:
“已经没事了,你最近不要剧烈运动,最好静养一周。扫帚我会再买一把新的给你,你先回吧。”
经过刚刚那么一摔,尤利的怒火发也发不出来,她疲惫不堪地冲乔治摆手,自己原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再往里面走——实在不想接下来的几天跑黑湖里面蹲守,今晚已经成功大半,她想尽力一试。
乔治也踉跄着站起来:
“什么叫我【先】回去?你还要往里面走?”
深吸一口气,尤利闭着眼,感觉自己刚熄灭的火又有复燃的迹象。
“是的,我还要往里走,我今天必须解决这事。顺便一提如果不是您这位好心的先生那一嗓子,我现在已经在宿舍里进入甜蜜的梦乡了。”
乔治对她的态度也感到很恼火。
“我那一嗓子扰乱了你的大事?你没看到那两个马人吗!他们一蹄子就能把我们两个都送去见梅林!噢没错,我太喜欢这个天气穿成这样来禁林里当滥好人了——这太有意思了不是吗?”
这下尤利被彻底惹怒,她的声音变得尖细,眼中有火焰翻腾:
“那马人在你来之前并没有攻击我!没有!他们或许也只是好奇而已!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对我有多重要?你根本不懂那东西有多——昂贵!有多少钱也买不到!”
乔治被这句“昂贵”刺到。
显然,他将它曲解成了另一种含义。
“我不懂那有多、昂贵?”
他睁大眼睛,攥紧手指,他能感到自己指尖的颤抖,嘴唇却挑出了一个讥笑的弧度。
“当然,韦斯莱怎么明白这些‘昂贵’的东西,是吧?”
又是这半阴不阳的态度!尤利被这莫名的走向弄得摸不着头脑:
“——韦斯莱?你有什么毛病?我早就想说了,你从一年级就开始对我阴阳怪气些什么?我他妈的根本不知道哪里惹到你了!”
“噢,谁他妈的知道呢?我前几天看到你在图书馆帮纳威·隆巴顿辅导功课,有趣极了,难道是因为你同情弱者,却鄙视贫穷?”
同情弱者却鄙视贫穷?他就是这么想我的?在我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后?
尤利第一次知道人在愤怒到极点时会竟会冷静下来,她颤抖着嘴唇,用异常陌生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人。
“梅林.....你真是个冲动鲁莽又自以为是的混蛋。”
尤利紧握拳头转身就走。
她的胸腔剧烈地起伏,已无法忍受和他再多呆一秒——这自大的、无可救药的蠢驴!
乔治因为她的最后一句话感到心脏一阵钝痛,眼看她又往回走,踉跄地跑过去攥住她的手腕:
“先回去——”
“别碰我!”
尤利甩开他的手,用力把他推到一边,本就站不稳的乔治又跌坐在地上。
“你对你的生命如此不在意吗?有什么东西要比生命还重要?”
他坐在地上冲着她吼。
尤利停下脚步,但她没有扭头。
“哈,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你自大——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自己为是的来插手这一切。”
“你不了解纳威·隆巴顿却称他为弱者;你不了解我却污蔑我傲慢;你行事没有分寸却洋洋得意认为那才叫真正的勇气......那么韦斯莱,我也很好奇,是所有格兰芬多都是如此,还是只有你这样?”
乔治僵坐在地上哑口无言。
他的大脑同心脏一起陷入空白的迷茫。
......是我太自己为是了吗?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脑海中的她与真实的她到底相差多远?我真的......是个冲动鲁莽自以为是的混蛋吗?
尤利——看起来对他的迷茫既不在意也无兴趣,她迈着大步继续前进了,背影散发着“混蛋勿近”的气息。
忽然,从禁林深处传来一阵可怕的嘶鸣声,那声音很恐惧、也很熟悉.....
尤利突然提速奔跑。
是那只独角兽在求救!它怎么了?
乔治吃力地用肘部支撑自己起身,浑身上下此起彼伏的疼痛让他又摔了一次,但这次他很快爬起来跟上了。
“别跟着我!”尤利冲他吼。
“是我把它.......吓到禁林深处的,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它万一出事......我无法原谅自己。”乔治喘着粗气解释。
这次尤利没有再说什么,两人闷着头狂奔。
没一会儿,尤利就开始体力不支,她的脚步渐渐踉跄,眼前的景象再次开始模糊。
乔治伸手把她拉住,在她身前蹲下:
“上来。”
“......什么?”
“你跑不动了,我们休战,我先带你过去——就、上来!”
他尽可能粗声粗气地说出这话。
前方的嘶鸣逐渐变得急促,尤利顾不得许多了,她一咬牙,趴在乔治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与尤利不同,乔治虽然浑身酸痛,但体力下降并不明显,他深吸一口气,握紧尤利的双腿,起身提速狂奔。
他的换气声越来越重,不过步子并没有慢下来。
尤利甩了甩头,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交代:
“一会儿过去......我们就近找灌木丛先躲起来,不管对面是什么东西,我们体能不足.......尽量避免正面对上、以干扰迷惑为主——你那烟雾弹,还有吗?”
“还有.....一个、但我还有.....三个粪蛋。”
尤利趴在他肩上闭了闭眼。
行吧,有总比没有强。
好在他们那会儿其实并没有飞多远,经过乔治七分钟的全速奔跑,尤利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觉得他们已经和那只独角兽离得很近了。
“乔治、停下,它好像往我们这儿过来了——”
乔治紧急刹车,快步走到最近的灌木丛中,蹲下让尤利下来,等她安稳站好,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尤利也赶紧蹲下:
“你怎么样?”
乔治摆摆手。
“我.....歇会儿,一会儿就好。”
尤利抻着脖子透过灌木观察右前方,她看到隐隐约约的银白正向这边急速奔跑,在它身后大约十五米,一道黑影在空中紧咬不放,但那黑影虚弱,几次前扑都没成功。
她心下焦急,眯着眼努力识别那是个什么东西,黑影越来越近......尤利忽然捂住嘴惊呼一声——那是奇洛!也就是说、那是伏地魔!
脑内警铃大作,尤利知道那绝不是他俩可以抗衡的存在。即使伏地魔现在是个可怜的寄生虫,但奇洛怎么说也是新鲜出炉的成年食死徒了。
要坏他好事,但不能让他记住我们的脸。
尤利当机立断,扭头看向乔治,他还毫无所知地披着自己的巫师袍,尤利上手迅速地把自己的袍子扒了下来。
乔治没有反抗,表情却很惊恐:
“怎么扒我衣服?”
“嘘——小点声!那是我的衣服!听我说、一会儿也别再问任何事情、我们没时间了!追独角兽的东西是奇洛,但奇洛身上寄生着伏地魔、就在他的后脑勺。伏地魔没有自己的身体,我猜他们现在追独角兽是为了喝它的血——奇洛被寄生后活不了多久,伏地魔必须要维持他好不容易得到的肉身。”
尤利一边倒豆子似的和乔治解释一边低头在她的袍子上用魔杖烧出两个拳头大小的洞。
乔治被这密度过大的一连串信息震得瞪圆双眼,好在他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
他压低声音:“伏地魔?!那你打算怎么办?”
尤利一展袍子把他俩一起裹了进去。
“我烧了孔,不能让他记住我们的脸,你自己找一下......听着,我们压根儿打不过他,只能降低存在感然后骚扰出动静,看能不能把马人们或者别的东西吸引过来把他吓跑。他现在不会想暴露的,他还有东西没拿到。”
乔治胡乱点头,但其实他更纳闷了——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她甚至还没有活点地图!
他的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被另一种东西取代了。
由薄薄一层布料围成的空间如此狭小,她的长发几乎占据整个空间。他的脸上、他的肩上、他的手边......幽蓝的微光透过那不规则的孔照在她的眼眸上,像是两种蓝在对峙。
“乔治,给我烟雾弹!”
乔治回过神,手忙脚乱地递给她。
“等我把它投出去,我们就带着独角兽往外面跑——如果它还记得我的话。如果它实在不配合,那我们就自己跑出去。”尤利说。
乔治真心实意的疑惑了,他实在没忍住:
“呃,如果它不配合我们就自己跑?”
难道不是无论如何也要把它带出来?
尤利难以忍受地看他一眼。
“你们格兰芬多的英雄主义真是......”
乔治抄起手表示自己投降。
“好吧、好吧,我们尽力了。我知道了,我会带着你、最好是你们——跑出来的。”
尤利哼了一声。
她瞄准时机——就是现在!
随着独角兽的身后被浓郁的白烟覆盖,尤利一歪头从袍子下钻出来,跳到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