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刘可听到“duang”的巨响，吓得一抖，连忙猫腰跑过去从磨砂纸的底下往里看。

哇，贺总怎么把这支笔给摔了!

这可是嫂子去德国旅游带回来的Grayson Tighe限定款，平时主要充当一个睹物思人的作用。

"这就是我按照你的建议去做的后果。"

贺青帝关了屏幕，坐回椅子一转，面朝落地窗外园区极具后现代风格建筑群组成的美景。

塞壬会是故意的吗？

他不蠢，能看出塞壬在“勾引”男同事之前瞄过监控，目的就是为了后面的反击。

冷眼俯视那男人时，塞壬的脚尖不自觉碾了碾，好似很想将锥子般的高跟鞋跟捅进男人眼珠子才解恨。

“是的，人类世界每天都在发生变化，您和秦丝才是主人翁，目前我已经计算出了9742种变化可能，想要更多方案您可以调高我的干预等级。”

“我需要你关机。”

“好的。”

贺青帝刚想叫刘可进来，就看到他在外面鬼鬼祟祟，于是打开门：“干嘛？”

敢问哪个下属看到老大刚刚发脾气还敢凑上去讨嫌，刘可便糊弄道：“哦，没事，有人跑上来想见你，被我打发走了。”

贺青帝叫他进来，门敞得开了，他鼻翼微动，问道：“怎么有芥末味。”

清汤大老爷！

刘可鞋底在地毯上蹭蹭：“是我踩死了一只放屁虫。”

贺青帝一言难尽看了看那块地毯：“保洁不做消杀吗，虫子也能上28楼？”

“唔嗯，可能是坐电梯或者无人机上来的吧。”刘可忙将门关上，捡起钢笔默默放在手心端详。

笔帽磕坏了。

贺青帝：“拿去复原一下。”

刘可：“好的好的。”

贺青帝：“后天上班前把楠樟至今为止的公开资料关键信息匿名整合出来，做成问卷，打印20份，给Alice分发。”

刘可了然：“要开始考核了？”

按原计划，考核就是给桑德拉一个表现机会，她面试谈吐和思维逻辑都还不错，贺青帝难得夸了一嘴，只要能做出像样的企划，贺青帝就准备带她去楠樟现场走访了。

“嗯，但方式要简化，做企划的时间太长，我只要她们报个价，附上1000字以内的说明解释。”

贺青帝脑中还盘旋着塞壬被骚扰的画面，根本集中不了精神，于是他打开楠樟在E城海岸基地的项目进度资料，标记重点发给刘可。

刘可边点接受边说：“她……们？”

贺青帝抬头：“怎么了？”

“老大，其实我刚没细说，之前塞壬不是打电话说要来找你道歉么，结果来的是桑德拉。”刘可观察着贺青帝的神色，“你打算晾着塞壬？”

“一个没转正的新人，想见我就能见到，是不是太随便了？”

“哦哦，原来如此。”

刘可感觉贺青帝在嘴硬，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领导要面子，懂的都懂，能坚守底线就成。

“我问过公关营销部的朋友，塞壬跟桑德拉在她们那儿待遇简直天差地别，Alice在重点培养桑德拉，派的活都挺有难度，还领她上产品部去混脸熟。至于塞壬——”

“嗯？”

“哈哈，她们都说塞壬说话直脾气冲，跟人处不好，不敢交任务给她做，就让她改PPT，写过去的方案总结。”

更难听的当然也有，刘可不准备跟贺青帝说，省得勾起贺青帝怜香惜玉之心了。

他倒挺希望塞壬早点末位淘汰离职，这样贺青帝就不会犯错误。

谁知他说了一通，贺青帝反而更沉默，他思考的时候手闲不下来，要么转笔，要么敲桌子，现在也没那么趁手的笔转了，他就只能敲敲敲敲到厌倦。

咚咚咚咚咚，刘可听着这急促的声音脑子都发晕，终于，贺青帝说道：“问卷提前，明天下午3点前做好给我，我去找Alice。”

刘可两眼一黑。

以后再也不多嘴了。

第二天，贺青帝休息了20分钟再下楼，电梯光可鉴人，他理了理西装外套，再将扣子解开。

8楼的气氛有点诡异，他进去都没引起多少人关注。

大家都齐刷刷坐得笔直，耳朵竖起来偷听Alice办公室的动静，同时手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办公室里面起了冲突，有男人的大吼，几个模糊的身影搅作一团，Alice隐约怒斥道：“疯了是不是！”

再一扫工位，塞壬、桑德拉都不在。

“谁惹Alice发火了？”贺青帝随便抓个人问道。

“是塞壬！昨天阿芬吃了她拿的刺身，结果回家拉稀一晚上，去医院查是肠胃炎，但我们都好好的，阿芬说是塞壬下了药！”

“下药？”贺青帝蓦地想到什么，目光锐利，“阿芬是不是昨天穿红格子衬衫的那个男的？”

“红格子衬衫？我忘了哎，喏，就是Sphinx，他坐那儿。”

贺青帝到Sphinx工位一看，电脑摆着一家三口全家福，圆脸女人抱着婴儿，笑得很幸福。

果然是性骚扰塞壬的那个畜生。

塞壬独自面对指责，孤立无援，Alice又非常刻薄，从面试开始就轻视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为难。

贺青帝没有打招呼就推开了门，争吵声戛然而止。

只见Alice双手撑着办公桌，怒视塞壬，Sphinx即阿芬则被桑德拉按在了座位上安抚。

塞壬站在宽阔的办公室中央宛如立于风暴中心，昂头抱胳膊，一脸讥讽。

“贺总？”Alice愤怒的表情一时收不回去，显得很狰狞，“你怎么来了？”

贺青帝与塞壬擦肩而过，将整袋子问卷扔Alice桌上，说：“来分配考核，似乎不太巧，碰上你教育属下了。”

“谁说不巧，你来得正巧！看看你招进来的这个祖宗，什么事都不会干，还把我们公关营销搅和得鸡飞狗跳！”

塞壬立时反驳：“Alice姐，HR说我和桑德拉同分，我是按正常流程进公司的。”

Alice冷笑道：“要不是有人给你打高分，你能跟桑德拉同分？”

贺青帝将原属于Martina的老板椅往后一抽，自己坐了上去，悠闲道：“谁给她打的高分？档案不是保密的么，分数都是HR录的。”

他行政级别远远高于Alice，平时待人“核”善，端领导架子很在行。

Alice也熄了火，阴阳怪气道：“谁打的我可猜不到，但是塞壬的确不适合在泽宇干，阿芬对她平时不错，处处都帮衬，她反而恩将仇报，诬陷阿芬性骚扰她，这还没完，她还给阿芬下药让他差点就得住院了！”

贺青帝目光一凛，看向阿芬，而阿芬脸色虚黄，义愤填膺地握着拳头，桑德拉不断地说：“消消气，肯定是误会，塞壬不是那样的人。”

“诬陷？”贺青帝说，“性骚扰可是大罪名，谁会平白无故诬陷你这个？”

阿芬梗着脖子道：“她说我在茶水间摸她！呸！以为监控跟外边学校一样到关键时刻就坏了是吧？！Alice姐已经找技术看过了，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她污蔑我！”

“我没有污蔑你，监控可以删，可以改，泽宇就是做这个的，你不是经常炫耀有技术部的好兄弟？”

辩解完，塞壬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她不知道，现在唯一能破局的只有贺青帝，因为他手上正正好就有被篡改前的监控原录像。

贺青帝也在思考如何作证，那厢桑德拉见他神态似乎很在意塞壬，便微微紧张地向他问道：“贺总，财务的同事们身体应该还好吧？有没有人肠胃不适？”

贺青帝摇头：“没听说。”

桑德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塞壬道：“那就好？所以现在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我下了药，只为了污蔑一个下班骗老婆加班坐在车里打游戏到10点、还埋怨老婆打鼾孩子哭闹害他睡不着觉，早上6点就来公司蹭空调补觉然后顺道性骚扰我的人、渣？”

她每说一个字阿芬的脸色就要更黄点，昨夜肠胃炎拉太猛了，上吐下泻，脱水脱成人干。

“靠，你瞎说什么呢，贱人！”

阿芬要冲上去揍她，桑德拉挡在中间劝，塞壬则无比挑衅地歪头。

贺青帝双手抓住椅子扶手。

只要桑德拉拦不住阿芬，他就随时准备带走塞壬，谁知阿芬忽然间摸着后腰踉跄惨叫跪下去。

贺青帝这才发现他T恤背后有道形状独特的鞋印子，三角形，加一个圆点，再看塞壬今天的鞋，嗯，非常漂亮，很适合当刑具。

“阿芬！”

桑德拉忙扶他起来，塞壬讽道：“说到冤枉，明明是桑德拉订的茶歇，你反而冤枉我，大家都亲眼目睹你拿着病例单进来就甩我脸上，那架势凶得我还以为你爹死了，好端端你为什么会一口咬定我给你下药？若你待我那么好，又怎么会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