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滚带爬去试孔令麒的呼吸,出于鼻血凝结的缘故,只有嘴边感受到些许暖流。
“老大,他没死……”
坤沙果断没收了遥控器,发现设置的电压比往常偏高。
“你公报私仇是吧?!”
“不是,这小子体格壮,普通电压只够挠痒痒……”
她懒得听狡辩了,下令抬孔令麒前去治疗。
“这人连续遭受强电击次数太多了,在进烤箱的那会都出汗严重,现在处于中度脱水的症状……”
“如果他对你们还有用,电击绝对不允许再搞了。看看他左手的皮都烧出肉了!”
“再晚点送来,你们亏的就不只是那批物资了!”
检查完毕的医生还在整理心电图的贴片位置,坤沙顺势塞了一份新合同过来,叫医生帮拿孔令麒的手按个印。
“非要赶这节骨眼吗?你们盲目电击又不给他补水,他的肌肉都形成收缩记忆了!”
“别说我掰不开他的拳头,倘若受到刺激引发重症,更多报告有你签的!”
“全都出去,手脚轻点,我不想收尸!”
一伙人只得悉数退出病房,坤沙忿忿不平地偷瞄一动不动的孔令麒被医生小心盖上被子,捏着堆满老总军令的手机不知所措。
航班上断尾求生的路人撤走了三分之一,但余下的群众大抵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所谓赎金的预付而已,绑匪落网前怎么可能收手?还有更大的无底洞等着填补呢。
程蔓例行伸手去关闹钟,手机前置摄像头里那副憔悴的面容,比空欢喜的民宿初夜失望得多。
她不知道舍身护她的小东西一晚上要经历怎样的浩劫,他那笨驴一样的倔脾气,很大概率是干脆硬碰硬的两败俱伤,难说会不会赔上性命……
四下打量着空旷许多的机舱,有人还在呼呼大睡,有人已经在吃早餐了。
去卫生间简单梳洗完毕,出来碰见十八哈欠连天地在门外排队。
“程小姐,早啊……”
她不想搭理这货,快步转移了战斗场地。
十八目送远去的倩影吸了吸若隐若现的哈喇子,贪婪闻着未散的郁金香味霸占了小花园。
迈克也在狼吞虎咽中,她迟疑片刻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打听孔令麒的最新动态。
“着嘛急啊,你不饿我还饿呢,一边呆着去!”
“你不就想要钱吗?我单方付你咨询费,你帮我带话给上海那边……”
“你打算给我多少钱啊?”
“你先开价……”
不料迈克扯下餐巾往盘里一掼,拔出腰间手枪咔嚓麻利上了膛。
“少TM跟我唧唧歪歪的,你当我是传话的吗?你男朋友一天不签合同,老子就得TMD陪你在天上多耗一天!”
“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这破飞机到上海前他再没进展,你就准备为他筹备合伙葬礼吧!”
狠话放完也无视程蔓的诉求,他粗暴吆喝来空姐,责问还有多久起飞。
“先生,首先是航线天气原因,我们中转的机场还是临时腾出来的……”
“今天不巧路线繁忙,起飞时间仍在待定。如果您赶时间,可以改乘其他交通工具……”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破了空气的宁静,冰冷的枪管抵在了掩面发抖的空姐脑后。
“去给老子催,耽误到上海一分钟,拿你们这里的一条命报销!”
孔令麒这边因休养暂时安定良久,他托起沉重的脑壳审视屋里,只有一堆药味十足的仪器在自己身边。
生怕又是预设的陷阱,他装睡了很长时间,才判定的确没人在门口或者线上监视。
左手焊死的电铐解开了少量空隙,纱布隔离的烧黄表带比纹身还刺眼。
跟我小时候自残的花样搁一块,这就是毛毛雨罢了……
他不屑一顾地探头瞧了瞧窗外,天这是又黑了啊。
昨晚没吃好睡好,白天苦熬着同他们周旋太考验极限了,但他一点不后悔。
说到底就是不能给敌军提取自己指纹的机会,豁出去刚一把,大不了同归于尽,反正从小扛揍和赛车手的本钱还没过期,不用白不用……
吊瓶已经见底了,可医生一直没露面。
想起那个生死未卜的小男孩,他尚有好转的心又咯噔一下,扯去针头踉跄下床。
顺手抄了柄遗忘在托盘的刀子,藏好床头柜上预留的药剂,小心翼翼地屏息出发侦查。
这一层楼可能是私设的医院,不归为普通的医务室那一类,也许同样是地下的硬件场所,阴森森的寒意不亚于幽冥界的阴风。
说不清是不是鼻腔淤积的来由,老是有股腥臭徘徊肺腑。
自打母亲寻短见的教训发生以后,他有意无意对血的暴露敏锐了很多。
尤其是自虐到一定程度,诸多感官都趋于麻木了,但凡捕捉到一丝标志性的存在,还是可以获得令他兴奋飙升的异爽滋味。
敌寇并不知晓他大起大落的特殊体能,此时正集中主馆讨论航班方面产生的变数。
全部人针对的是孔令麒和程蔓,至于别的同行者可有可无。
当下最大的问题不是掠夺多比的新产品控制权,而且迈克这个不省油的灯。
“他的躁狂症还没好?”
“他执行这次任务就是为了赚药费,家底早掏空了,跟瘾君子一个货色……”
“拖得越久,他拿到钱的希望就越小。万一犯起病来,鬼知道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那还敢把程蔓交给他护送?急了把人一毁,姓孔的不找我们拼命?”
“关键是他擅作主张放了一批人去挣蚊子腿,现在飞机延误了,孔令麒又迟迟不签,老总就不会付大头。”
“那点保护费够他出去潇洒多久?有程蔓这个肉票,下辈子吃香喝辣都不愁了……”
“接着呼叫,让他手下的兄弟看着点。这俩谁出了事,我们挨枪子都是优待了!”
这些突变的状况,孔令麒自然一无所知,他最需要的是立即拆卸禁锢自己的紧箍咒, 冲破关押的五指山去会合姗姗来迟的玄奘。
西行之旅临近尾声,务必有始有终,方能修成正果。
纵使黎明时搏斗过的阵地,天一黑便陌生得丢失了存档。
他拖着像是二次组装的身子,睁圆视力减弱的双眼,穿梭于晾晒铺盖的丛林间艰难觅食。
数米开外的一顶帐篷,门缝里灯光长明。
会是那些底层喽啰的栖身之所吗?
正欲潜近一探究竟,左肩上蓦地被人拍了一掌。
咽过一口发苦的唾沫,逐帧转过锈蚀的颈椎,映入余光的竟然又是那个恨之入骨的狱卒。
“你在这干嘛呢?”
左腕钳制的刺痛激活了狂狼的仇怨,陡然亮出了图穷匕见的暗器。
“我等不到明天了!”
仰脖强吞药片的他不带任何犹豫,挥刀对准待机迟钝的导火索使劲劈了下去。
一阵杀猪音准的惨叫响彻云霄,黑漆漆的树木布景,被接触不良的电掣暴闪得雪亮。
七荤八素的狱卒口吐白沫滚到一旁,满身冒烟的孔令麒也紧持遥控器不省人事。
左手糊黑的兽夹张开了扭曲的尖牙,鲜血淋漓的绷带触目惊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