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不怎么看手机，所以陈妄很久才收到回复：【就算我有女儿，也未必就是你的良缘。】

陈妄能想到他看到无名看到这个消息的表情。

一定是挂着温和的笑意。

陈妄：【老师的女儿肯定漂亮，如果都不是，那谁才是呢。】

又调侃道：【只是不知道老师会不会不愿意把女儿交给我。】

无名：【有这么好的女婿，我自然求之不得。】

无名：【若我真有一儿半女，希泽莫为今日的话后悔便好。】

陈妄看着消息一愣，这么说，难不成无名还真有女儿？？

陈妄一愣：【这么说你还真有女儿啊？】

无名：【嗯，应该算是有的。】

说不吃惊是假的，他跟无名认识已经很多年了，印象中他全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并没有提及过有孩子。

但是陈妄知道，无名有一个爱人，但已经去世很久很久了。

无名身边有很多他妻子的旧物，在他院子后面，有个别院，专门放这些的，只是后来，那个别院被无名上了锁，陈妄就没再进去过了。

陈妄：【这还能应该？】

陈妄：【没听你说起过。】

无名等了一会才回：【我的女儿有些奇怪。】

陈妄：【怎么奇怪？】

无名：【也是别人告诉我的。】

无名：【有合适的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陈妄：【好。】

结束聊天后，看着不长不短的聊天记录，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嘴贫，好端端的扯这些做什么。

他没有想过跟别人组建家庭……但也不由得好奇无名的女儿长什么样子。

无名说她有点奇怪？

多奇怪？哪里奇怪？

关于无名的妻子，陈妄知之甚少，只是偶尔听他提起过，她曾是名动上海滩的舞女。

他妻子只是普通人。

难道无名的女儿和无名一样，也是永生者？

对于无名的妻子，他总是不愿意说太多，陈妄也能猜到，对他来说，那一定是一段幸福却又痛苦的记忆。

陈妄也试图在一些书籍上寻找蛛丝马迹，他几乎翻遍了所有关于记载民国的书籍，但通过他知道的那些线索，终究是没有办法窥探一二。

人原本就如同尘埃，若非有所作为，否则注定被历史的长河吞没。

若是真的见到了无名的女儿，也许可以从她口中知晓一二。

……

周五一大早，许城就给他发消息，问他给老师带什么礼物。

陈妄看了一眼，本着同门情谊回了一句：【跟你差不多】

许诚：【怎么跟师兄还神神秘秘的，要我说，你把自己送给老师做女婿，就是最好的祝贺了吧。】

陈妄把手机装进口袋，觉得花几秒钟时间回复他都是多余。

今天来的，在年龄上，都长他一些，所以陈妄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

比他来的还要早的，是他的师兄，许诚。

诺大的包厢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陈妄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硬着头皮喊了声：“师兄。”

“来的挺早呀，师弟，来来来，我俩坐一起。”

陈妄点点头，去了他旁边的空位。

刚一坐下，许诚就开始不停的输出，喋喋不休，聚会还没有开始，陈妄就已经忍不住想要离席了。

心里祈祷大家赶快来，让许诚收敛些。

老实说，虽然是同门，但他跟许诚有很多观点都没有办法达成一致，陈妄也理解千人千解。

但许诚不一样，他主观意识很强，特别希望自己能够说服他理解并且认可他的观点。

跟他相处，不能说是交流，也不能说是探讨，只是他单方面的输出。

一次两次试过反驳，但是效果甚微，后来陈妄也就不挣扎了。

看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陈妄借口去洗手间先溜了出去。

走到门口，耳边才终于清静，陈妄背靠着墙，两手揉揉眉心，刚松口气，耳边就传来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一抬头，一张面容姣好的脸就出现在他面前。

“教授。”

她声音甜甜的，笑容也甜。

穿了一件白色的蕾丝裙，长度刚好到小腿，头发微卷，半扎着。

气质很好，身上自带了书香气息。

陈妄敛了敛疲惫的神情，微笑了笑：“思然。”

看了一圈才说：“你自己来的？老师呢？”

“刚才准备出发的时候，爸爸有点事情，我就先过来了。”

赵思然微微一笑，看起来很乖巧：“你怎么站在外面？”

“去一下洗手间。”

陈妄说：“你先进去吧，许老师在里面。”

说完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在里面呆了会，看时间差不多才出去，没想到赵思然还等在门口。

看到他出来，挥了挥手，嘴角挂着两颗浅浅的梨涡。

陈妄微皱了下眉头，很快恢复如常：“不是让你先进去？”

赵思然笑的不太好意思：“我跟许老师没怎么相处，所以不太熟悉。”

陈妄点了点头：“那走吧。”

“好～”

赵思然连忙走到他身侧，一幅乖巧模样。

“教授，那个好像是张老？”

赵思然伸手指了指门口，陈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穿了一件改良版的中山装，虽然已经六十岁了，但是腰背笔挺，浑身透漏着长者的气势。

陈妄嗯了声。

“你可以陪我去接一下吗？爸爸来的时候跟我交代了。”

“好。”

陈妄点头，张进作为老师邀请的客人，他作为晚辈去接一下，也是应该的。

看他答应，赵思然想伸手拉他，陈妄却先一步往门口，没给他机会。

门口来了辆车，张进身上的气势肉眼可见的消了下去，甚至亲手去拉了车门。

赵思然有些吃惊：“车上的人什么来头，能让张老这样，爸爸还邀请了别人吗？”

陈妄声音没什么温度：“不知道。”

赵思然已经习惯了他冷冷的模样，只能小跑两步跟他并排往门口走。

车上下来了一个女人。

黑发随意的束在脑后，穿了一件白色的休闲款衬衫，松了两颗扣子，显得脖颈白皙修长，下身配了一件米色的长裙，长度到脚踝，穿了双同色系的平底鞋。

一套衣服非常的慵懒舒适，但她气质好，又显得正式。

直到她下了车，赵思然看清她的脸，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眼前的女人，面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似乎并未施粉黛，但那张脸，比群里，论坛上角度各异的视频还要好看，明明陈妄依旧冷漠，她心里仍旧无法控制的生出了一丝危机感。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往陈妄身边站了站，看陈妄并没有躲开，她才稍稍安心。

沈念也看到了陈妄，他今天穿的是简单的白衬衫配西裤，头发没有特意打理过，散漫慵懒的垂着。

好巧，他今天也穿了白衬衫。

陈妄也看了眼沈念。

看着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有了笑意，她总是这样，只要一笑，眼睛就会跟着亮起来。

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再见到她，也没想过会见到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再见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烦躁。

只是她手抬了一半，想到了什么似的落了下去，收起了笑容。

陈妄皱了皱眉头。

莫名想到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说的狠话。

“陈妄对吗？”

张进看了一眼沈念，一副询问的姿态，沈念点点头，张进才将视线落回陈妄身上。

陈妄个子太高，回答的时候轻微颔首：“是我。”

虽然一副晚辈的姿态，但神色自若，看起来谦虚而不卑微。

“我还说改天请你吃个饭，给你赔不是，盛和那小子心高气傲，说话不知天高地厚的，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张进说的言辞恳切，但对于他们那些人说的话，陈妄向来是半真半假的听着。

“张老见外了。”

陈妄也同样陪着笑脸，只是笑意并未抵达眼底：“有张老这样的良师，确实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他已经跟我道歉了，我也没放在心上，所以您不用再提这件事，因为一些误会使盛和暂时没法入职，我也很遗憾。”

张老笑着点点头，到底没好意思开口说让陈妄帮忙澄清的事，只是说：“你没放在心上就好，也让他长个教训。”

还好沈念都听着，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张进又问：“你们怎么在门口？”

赵思然适时开口：“张老，我爸爸让我过来接一下您，他临时有事，要晚一会儿到。”

张进的视线这才落到赵思然身上，微微笑道：“好。”

赵思然又看向沈念：“这位是？”

张进思索了一下，随即说：“这位是我的一位朋友。”

赵思然看这两个人无比明显的年龄差，说是朋友看起来无比违和。

忘年交？

再忘年交，也不能让张进殷勤成这样吧，他去哪里，不是别人给他开车门。

张进又转身跟沈念介绍：“这个是赵教授的女儿，思然，另一个我就不用多介绍了。”

“怪不得都说赵教授有一个漂亮的女儿。”

沈念莞尔，将手伸到赵思然面前：“很高兴认识你。”

赵思然知道沈念的夸赞是出于真心，她那双眼睛很有灵气，总是容易让人相信。

可她的话，却直接将自己放在了长辈的位置。

看着面前的手，耳尖莫名有些发热，她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女人从头到脚都精致的像是画出来的一样，过了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握上去，微微笑着：“我也很高兴。”

之后，沈念又将手伸向陈妄，她微微侧着头，眼底盛着盈盈笑意：“好久不见啊，陈教授。”

看着他，陈妄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无名的女儿，大抵就是这样吧。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陈妄目光闪了一瞬，轻轻的碰了一下，就松开了。

沈念没再多停，跟着张进走在前面，没有回头。

“盛和那天之后就很自责，回去一直跟我说改天一起吃饭。”

“不用。”

沈念声音不重：“陈妄不是说没放在心上吗。”

张进：“是呀。”

之后也没再说什么。

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人，赵思然心里忍不住吐槽，明明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却要拿出长辈的架子。

可恶的是，似乎也并不违和。

扭头一看，发现陈妄的眼神时不时的落在沈念的背影上，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陈妄腿长，总是走的很快，想要追上他，自己总是需要一路小跑的跟着。

一如现在，她脚步只是慢了一下，陈妄就远远的走在了她的前面，而他似乎永远都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