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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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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阳节刚过,翰林院后院的石榴花开得正艳。贾宝玉站在廊下整理奏章,忽然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贾大人!快,圣上急召!"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额上全是汗珠。

宝玉心头一跳。自太子监国以来,皇上已多日不朝,今日突然召见,必有蹊跷。他匆匆理了理青色官袍,摸了摸腰间那个白鹤香囊——黛玉今早刚给他换的新香料,说是能提神醒脑。

养心殿内,龙涎香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皇上半倚在榻上,面色灰暗,眼下两团青黑,唯有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见宝玉进来,他微微抬了抬手指:"贾卿平身。"

宝玉伏地行礼,额头贴着冰冷的金砖。起身时余光瞥见御案上摊开的正是他昨日递上的《江淮水患疏》——这份奏章太子已经批阅过,还称赞他建言切实。

"贾卿这篇奏疏,写得妙啊。"皇上声音沙哑,手指轻轻敲击案面,"'河道淤塞,当疏浚本源'...这话里有话吧?"

宝玉后背沁出冷汗。这句话本指治理水患要根治源头,但皇上显然另有所指。他谨慎回答:"微臣愚钝,只是就事论事..."

"是么?"皇上突然抓起茶盏砸在地上,瓷片四溅,"朕看你是翅膀硬了!跟着太子,就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宝玉立刻跪下:"臣不敢!"

"不敢?"皇上冷笑,从案头抽出另一本奏折,"那这是什么?"

宝玉抬头一看,竟是一个月前他写给太子的密函副本!上面确实有"圣体违和,当静养为宜"等语,但全文是建议太子劝皇上节劳,绝无不敬之意。

"陛下明鉴,这信..."

"够了!"皇上剧烈咳嗽起来,一旁太监连忙递上帕子。待平复后,皇上冷冷道,"朕还没死呢,你们就急着改换门庭。"他挥了挥手,"贾宝玉目无君上,着革去翰林院修撰一职,罚俸半年,闭门思过!"

宝玉浑浑噩噩地退出养心殿,烈日当头,他却觉得浑身发冷。宫门外,北静王府的马车早已候着。水溶亲自掀开车帘:"上车说话。"

车内狭小昏暗,水溶递过一杯热茶:"皇上近来疑心病重,今日早朝还驳回了太子提出的漕运改革。"他压低声音,"你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宝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王爷,我..."

"太子让我带话。"水溶凑到他耳边,"'忍一时风浪,自有拨云见日时'。"

回府路上,宝玉反复思索近日种种。皇上对太子的猜忌早有端倪——先是收回部分批红权,又频频召见十二皇子旧部。而他作为太子近臣,首当其冲成为靶子。

潇湘馆内,黛玉正倚窗绣着婴孩的虎头鞋。见宝玉提早回来,脸色又不对,她立刻放下针线:"出什么事了?"

宝玉勉强一笑,轻抚她隆起的腹部:"没什么,皇上准我休假陪你。"

黛玉眸光一凛,伸手从他腰间解下白鹤香囊——里面的香料已经湿透了。她将香囊放在一旁,声音轻柔却坚定:"说实话。"

听完原委,黛玉沉默良久,突然扶着腰起身:"紫鹃,去把我那个红木匣子拿来。"

匣子里是林如海生前整理的《盐政札记》,但最后一页却写着与盐政无关的内容——"帝王晚年多疑,当以柔克刚。昔年魏元谏太宗,必先颂其德,后言其过..."

"这是父亲为官多年的心得。"黛玉将纸页递给宝玉,"他常说,伴君如伴虎,再贤明的君主也难逃猜忌二字。"

宝玉细细阅读,心中豁然开朗。林如海当年能在凶险的官场全身而退,靠的不仅是清廉,更是对人心的洞察。

"皇上现在最怕什么?"黛玉突然问。

"自然是...太子威望太高。"

黛玉摇头:"不,他最怕的是被人觉得老了,没用了。"她指着札记上的一行字,"你看,父亲写'老骥伏枥,最忌少骏超前'。"

宝玉恍然大悟。次日,他闭门写下《贺圣寿表》,通篇不提政事,只极尽溢美之词赞皇上"龙精虎猛,胜似壮年"。又特意在文中引用皇上年轻时写的诗句,托北静王转呈。

三日后,一道圣旨突然降临贾府——贾宝玉升任礼部郎中,专司编纂《圣祖实录》。这差事清贵体面,却又远离权力中心,正是皇上既示恩宠又不让太子势力坐大的平衡之举。

"好一招明升暗降。"贾政在书房捻须叹息,"不过总比革职强。"

宝玉却松了口气。这结果比他预想的好太多,至少不必在太子与皇上之间左右为难。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宝玉交接翰林院事务时,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传来——皇上突然下旨,命五公主还俗回宫!

"这是要做什么?"回府的马车上,宝玉百思不得其解。五公主自从被送去寺庙"静养",几乎已被世人遗忘。

黛玉听完消息,手中绣绷"啪"地落地:"不好!这是冲你来的!"

原来近日朝野传言,皇上欲为五公主另择驸马。而宝玉刚被调离太子身边,又无实权,正是理想人选——既能羞辱太子党羽,又能将贾府绑回皇室。

"必须立刻想办法。"黛玉咬着唇,"若圣旨下来,就来不及了。"

正当二人焦头烂额之际,四皇子府突然来人,送上一封没有落款的信笺。宝玉展开一看,只有寥寥数字:

「明日午时,白鹤香囊。」

宝玉与黛玉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然而次日午时,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如惊雷般传遍京城——皇上突发中风,口不能言,太子紧急监国!

后来宝玉才从北静王处得知原委:太子早就在皇上身边安插了眼线,发现皇上近期服用丹药异常。那日午时,太医在皇上常服的丹药中发现剧毒,而下毒者竟是...五公主的贴身嬷嬷!

"白鹤香囊是什么意思?"事后宝玉悄悄问水溶。

水溶意味深长地笑了:"太子的暗号罢了。白鹤象征长寿,意思是'老家伙该退位了'。"

宝玉倒吸一口凉气,不由摸向腰间香囊。原来他险些成为权力更迭中的棋子,而那只看似普通的白鹤,早已在风暴中为他指明方向。

一个月后,新帝登基,改元"永和"。贾宝玉被重新启用为翰林院学士,而黛玉也平安诞下一子,取名贾惠。

洗三礼上,新帝特意赐下一对金镶玉如意。宝玉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只见他右手紧握成拳,怎么也不松开。黛玉轻轻掰开,掌心赫然是一粒并蒂莲的种子——不知何时从白鹤香囊中漏出来的。

"这孩子..."黛玉倚在床头轻笑,"将来定是个痴情种。"

窗外,初夏的阳光洒满庭院。新移栽的湘妃竹抽出嫩绿的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霜降这日,贾宝玉站在荣国府最高处的听雨楼上,望着京城连绵不绝的屋宇。夕阳西沉,千家万户渐次亮起灯火,如同星河倾泻人间。这般繁华盛景,本该令人心醉,他却无端想起那年让杨贵妃倒酒,让高力士脱靴——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终不过转瞬即逝。

"二爷,老爷唤您去书房。"小厮在楼下轻声禀报。

书房内,贾政难得地面带喜色:"刚接到旨意,元春晋封贤妃,移居景仁宫正殿。"他捋着胡须,"太子——不,如今该称皇上了,还特意问起你。"

宝玉垂首应是,心中却无半分欢喜。贾府如今显赫至极:父亲是工部侍郎,自己为翰林院学士,元春是四妃之首,连贾琏都谋了个知县实缺。这般烈火烹油的盛况,反倒让他想起前世林家被抄前的光景。

回到潇湘馆,黛玉正在教刚满周岁的蕙哥儿认字。小儿趴在绒毯上,胖手指点着《千字文》上的"天地玄黄",口齿不清地跟着念。见宝玉进来,黛玉抬头一笑:"今儿个回来得早。"

烛光下,她眉眼如画,虽已为人母,却仍带着几分少女时的灵秀气质。宝玉心头一热,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给你看个东西。"

图纸缓缓展开,是一幅精细的大周疆域图。不同于官制舆图的刻板,这幅图上不仅标注州县,还细细绘有名山大川、风景名胜。黛玉手指轻触江南一带:"这是..."

"你父亲的故居。"宝玉指向扬州城西一个小点,"我托人细细打听过,那宅子还在,后园的湘妃竹比从前更茂盛了。"

黛玉眼眶微红,手指无意识地在图纸上游走,停在姑苏城外:"母亲就葬在这里..."

宝玉蹲下身,与她一起俯视这幅万里江山:"我常想,大周疆域何止万里,我却只见过京城一隅。"他轻声道,"困于方寸,心中难免抑郁?"

烛花"啪"地爆响,惊醒了沉思的黛玉。她凝视丈夫良久,忽然道:"你想离开京城?"

"嗯。"宝玉手指划过图纸,"去地方为官,看真正的山河,听百姓的声音。"他苦笑,"如今贾家看似鲜花着锦,实则..."

"我明白。"黛玉按住他的手,"父亲常说'高处不胜寒'。"她望向熟睡的儿子,"只是惠哥儿还小..."

"你们暂且留在京中。"宝玉早有打算,"我先去探路,待安顿好了再接你们。"

黛玉不语,只是将图纸卷起,细细系上丝带。就在宝玉以为她要反对时,却听她轻声道:"何时启程?"

养心殿内,新帝正在批阅奏章。听闻贾宝玉求见,他挑了挑眉:"宣。"

比起先帝,这位新君面容更为清瘦,眉宇间却多了几分锐气。宝玉伏地行礼,直言来意:"微臣请外放地方,为陛下耳目,察民疾苦。"

皇帝手中朱笔一顿:"哦?翰林院待得不舒坦?"

"非也。"宝玉抬头,"正因深受皇恩,才更该为社稷尽心。如今臣年轻力壮,愿遍历州县,访查民情,将来回京,方可为陛下献可行之策。"

皇帝眯起眼:"贾卿可知,多少人求这京官而不得?"

"臣知道。"宝玉坦然相对,"但先父林公曾言:'为官不知民疾苦,纵居庙堂亦枉然'。"

"林如海..."皇帝若有所思,"难怪。"他忽然话锋一转,"想去何处?"

宝玉早有准备:"江南水患频发,两淮盐政积弊未清,微臣愿往。"

皇帝沉默良久,突然解下腰间玉佩递给身旁太监:"赐贾卿。持此物如朕亲临,遇贪官污吏,可先斩后奏。"

宝玉震惊抬头,只见皇帝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朕需要这样的臣子——看得见民间疾苦,而不是整天在奏章里歌功颂德。"他挥了挥手,"去吧,别让朕失望。"

退出养心殿,宝玉后背已经湿透。手中玉佩温润如水,却重若千钧——这既是信任,也是考验。

启程这日,天刚蒙蒙亮。潇湘馆内,黛玉为宝玉系上新的白鹤香囊。这次的鹤眼用靛蓝丝线绣成,在晨光中深邃如海。

"蓝线是惠哥儿挑的。"黛玉轻抚香囊,"他说爹爹要去看大海,鹤儿的眼睛该是蓝色。"

宝玉将妻儿搂入怀中。惠哥儿还睡眼惺忪,小手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黛玉强忍泪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路上再看。"

荣国府大门外,贾政罕见地亲自相送。他拍了拍儿子的肩,欲言又止,最终只道:"常来信。"

车轮辘辘,驶离京城。宝玉打开黛玉的信,里面只有一首小诗:

"君行万里觅真知,妾守深闺课稚儿。

莫恋江南春色好,白鹤香囊是归期。"

信纸背面,蕙哥儿用胭脂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鹤。

宝玉将信贴在心口,回望渐行渐远的京城城墙。朝阳初升,为巍峨的城楼镀上金边。他摸了摸腰间的白鹤香囊,转身面向晨光中的万里山河。

马车前方,是等待探索的广阔天地;身后,是此生最温柔的牵挂。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既不负家国,也不负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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