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谁在那?”
俞韵一惊,飞速沿着楼梯悬空的地方,贴进阶梯背部的底侧,在阴影里缓慢下移。
领班了净手,按照玛丽的指示走向楼梯,她环顾四周,又往楼梯下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人,本想直接回去禀报,但又担心玛丽吹毛求疵,大发脾气,于是领班再次检查,彻底确定没有异常,这才来到玛丽身边:“主人,只是风声。”
玛丽眸光怀疑,瞟向俞韵之前停留的方位,细细辨认,又鼓动鼻孔闻了闻,证实真的没人,这才不再追究,但领班看出了玛丽的不满,主动表示她现在去问守在门口的侍女,看是否有人经过。
玛丽颔首,神色终于好看了些,摆了摆手,让领班去了。
俞韵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响起,她果断加快动作,火速蹿下三楼,赶在领班发现前溜回了房间。
手办用完,在她手中变成一块块透明的马赛克,消失了,俞韵呼出一气,刚要放松,就听床幔里传出了响动。
俞韵眼皮轻跳,原地不动等了一会,又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动作,俞韵谨慎地撩开帐幔,视线缓慢往里探去。红发室友依旧睡着,只是并不踏实,呼吸沉重,不似平时那般安静。
俞韵轻手轻脚上床,没有吵醒对方。
第三天早晨,俞韵来到餐厅,确认了离开房间的室友没有出现,而且今天又少了三位少女。
玛丽娉婷出现,优雅地坐上主位,样子倒是越来越美了,甚至比俞韵第一次见到玛丽时还要美艳。俞韵还发现玛丽身边领班竟也年轻了五岁,看起来只有三十岁了。
玛丽的状态越来越好,俞韵就越发地警惕。经过这几天思索,俞韵大概有了一个杀死玛丽的方法,只是太过危险,她还在犹豫考量中。
“韵夫人,别忘了今晚跟着我的侍女,来瞧我的特制甜点。”玛丽笑着,对俞韵说。
俞韵也笑了笑:“伯爵夫人放心,我不会忘的。”
两人的目光都有些别有深意,看来今晚不是玛丽死,就是俞韵死。
俞韵决定再试探一下:“夫人,格蕾丝是去见公爵了吗?”
格蕾丝就是俞韵那个被叫走的室友。
“当然。”玛丽面色不变,示意侍女给俞韵上甜点。
俞韵坦然地吃了甜点,毕竟这东西确实对她的治愈技能有效。
吃完甜点,俞韵又拿走一整块白面包,吃饱了才有概率活下去:“对了,前天茉莉也去见了男爵,”俞韵状若思考,看向玛丽,“今天的话,怎么也会回来了吧?”她笑笑,故意问道,“夫人,今天我能见到茉莉吗?我有些事情想找她。”
玛丽微笑,语调变缓:“当然。”
“那太好了,”俞韵没打算就此结束话题,又问道,“不过夫人,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玛丽有点不耐烦,语气言简意赅:“说。”
俞韵切开面包,动作丝滑,语调顺畅:“为什么城堡这两天少了这么多人?难道她们也去见贵族老爷了?”
银叉轻搁上瓷盘,发出明显的脆音,玛丽瞬间冷下脸来,盯着俞韵,领班从后面站出,替玛丽回答:“男爵夫人,她们都已经回家了。”
“回家?”俞韵同样放下餐具,面上的惊讶有些夸张,她在餐桌上扫视一圈,连带着其他少女也跟着俞韵一起好奇起来,这才继续说道,“回家的话,每次都是同一个卧房的三个人一起回家,这会不会有些太巧了?”
俞韵看回玛丽,压根不管玛丽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夫人难道不觉得吗?夫人就没有问过吗?这也太奇怪了吧。”
玛丽从鼻腔里哼声,一字一顿:“我不觉得奇怪,但我觉得,你有些多管闲事了。”她的目光变得阴沉,快速剐向俞韵。
“夫人想说我好奇心太重了叭,”俞韵抹上果酱,将面包送进口中,似乎压根没察觉餐桌上越来越诡异的氛围,仍旧开朗地继续道,“不过说到好奇,我倒是好奇夫人的年龄。”
俞韵准备创造出一个让玛丽愤怒的环境,逼玛丽对自己出手,好试探玛丽的能力。
这话让在场侍女纷纷变了脸色,惊恐地瞄去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来,不敢说话,连领班也是如此,领班哀悼地扫向俞韵,接着快步退到玛丽身后,减少存在感,不再动作。
俞韵咽下面包,又抿了一口茶汤,不依不饶:“我的丈夫,卡森男爵,今年44岁,伯爵夫人是他的亲姑母,怎么着……也要大男爵20岁吧,”说到这里,俞韵一副吃惊的模样,口齿微张,“这样看来,伯爵夫人……最少也64岁了?”
啪地一下,茶杯碎到地上,精致的纹路裂成几瓣,再无修复的可能。玛丽面皮绷紧,看着俞韵的眼神透着明晃晃的杀意,她瞳孔紧缩,眼眶瞪红,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凸起,显然气到了极致,只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只能勉力隐忍。
侍女们不敢上前收拾,餐桌也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少女们忐忑地望向玛丽,随后又不安地瞥回俞韵,视线在两个人之间不断游走。她们不明所以,但隐隐感知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险。
俞韵神色依旧轻松,她娇笑一声,刹那打破了当前的死寂:“夫人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呀,我想要表达的,是夸赞伯爵夫人保养得宜,”俞韵看起来是在实话实说,眼神诚恳,“夫人的皮肤,不仅比在场少女还要娇嫩,就连身段和样貌,也是大家望尘莫及的。”
玛丽听完不为所动,脸上依旧没有半丝笑容。她的眼神寸寸挪移,凌迟一般割向俞韵,誓要亲自处决了俞韵。
俞韵好话说完,立刻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补了几句:“夫人哪像是64啊,是46……哦不,26……哎呀,24还差不多,”俞韵自个嘿笑了起来,看着玛丽的表情,知道自己待会一定要遭殃了,她自然地把手放到餐桌下,悄悄调整了袖口小刀的位置,“我真的是,太羡慕夫人了。”
俞韵露出夸人的表情,但在玛丽看来,那就是在讽刺自己,玛丽艳红的唇畔覆满冰霜,眼皮控制不住地抽搐,牙齿咯咯作响,头上的青筋弹跳着迸了出来。
俞韵还嫌玛丽不够恨自己,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单纯得看不懂别人眼色的贵妇,仗着玛丽今晚才取自己的血,又猜测起玛丽特制的甜点,当众点出那可能是一种神术,或者是某种邪恶的巫术。
玛丽实在听不下去了,长甲扎进掌心,指节泛白,前胸像是两个即将挣脱束缚的兔子,随着玛丽的呼吸剧烈起伏:“够了!”
玛丽一拳砸向餐桌,整张餐桌都跟着震了起来,俞韵身前交叠的白瓷盘嗑嗑打颤,清亮的茶汤左右摇摆,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险些洒出杯外。少女们惊呼出声,霎时,杯碟与餐具碰撞的声音接连响起,只有俞韵平静地看向玛丽。
又得到了一点情报——玛丽和卡森一样力大无比,自己将会难以反抗。
玛丽起身,叫了俞韵在这个世界的全名:“韵·莫里斯,跟我来一趟。”
俞韵还没答应,玛丽就走了,而玛丽也压根没给俞韵拒绝的机会,两个壮硕侍女当即上前,抬手穿过俞韵的胳膊,就要直接将俞韵从座位上拖走,俞韵佯装生气:“干什么,我自己不会走吗?别碰我,”她甩开侍女,提起裙裾,神情自若地起身,命令道,“带路吧。”
两个侍女互看一眼,有些微妙,都有些开始佩服俞韵了。
俞韵再次进入玛丽的书房,玛丽站在门口一米处,显然不准备给俞韵任何躲避的空间,而俞韵一进门,两个侍女就立刻把门关上了。
玛丽当即扬手,就要扇俞韵巴掌,俞韵早有准备,稍微偏脸便抽出小刀,猛然刺进玛丽纤细的脖颈。
玛丽的巴掌打歪了,但俞韵还是觉得耳朵嗡嗡直响,听不清一点声音,只剩下越来越刺耳的啸叫。
她凭着本能拔出小刀,发现与卡森不同的是,玛丽的身体像是用橡胶做的一般,竟没有半滴血液溅射出来,玛丽嗤笑,似乎说了什么,抬手就要去掐俞韵脖子,俞韵也不甘示弱,盯着玛丽的前胸,直直刺向心脏。
尖利的小刀戳过柔软的脂肪,不偏不倚地扎进肋骨间隙,但心脏像是沉在水盆中的水球,想要一次性扎破并不容易。
俞韵的手嵌进玛丽丰满的双乳,用力拔出,但不仅是身体,甚至连小刀,俞韵都没看见一点血迹。
玛丽似乎很享受俞韵这种惊异的表情,连之前的愤怒也被当下的兴味取代了:“怎么?很奇怪?”
俞韵皱眉,飞速看向玛丽的伤口。卡森受伤,伤口周围的皮肤和组织会老化,但玛丽,除了皮肉因伤口变得翻卷,仿佛没有任何不同。玛丽像是被放过血的猪,切口下的肉只有嫩红,没有一点组织液。
玛丽长甲轻拂伤口,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脖颈和前胸的伤口就慢慢愈合了,迅速变得光洁如初,仿佛从未受过伤。
“你不是人,”俞韵佯装害怕,小步后退,颤抖着声音问,“你到底是什么?”
玛丽低低地笑,似乎是觉得太有趣了,以至于笑得肩膀抽动,但笑了一会,玛丽神色一敛,忽地掐住了俞韵的脖子。
俞韵知道玛丽现在不会杀了自己,这人多半和卡森一样,喜欢用折磨来取乐,于是俞韵便假装十分痛苦。果然,玛丽欣赏了一会就松手了,她唇角微弯,仿佛相当满意俞韵对自己的恐惧。
俞韵捂住脖子,另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小刀,玛丽见状,顷刻去抓住俞韵的手腕,另一只手由上往下,抽走了小刀,硬生生在俞韵掌心划了一道伤口:“我确实不是人,”玛丽两指拎着刀柄,在俞韵眼前晃了晃,有些得意,又有些闲适,“这种伤‘人’的东西,永远也无法伤害我。”
玛丽两边嘴角往外延伸,露出雪白的牙和赤红的牙龈,稍稍松手,刀便直直落到地上,砸出哐啷的声音。
玛丽靠近俞韵,轻声细语:“所以,你还是尽早死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