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空洗完澡下楼时林序南在榨果汁,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刚拿过杯子倒好,一只手伸过来拿走。
连一句谢谢都没得到的林序南:“……”
他只好又倒了剩下的半杯,问他怎么在家里闷着,一点事都没有,这很不像他。
陈空没说话,开了电视听新闻。
他自小受祖辈的教导,生活习惯有点刻在骨子里的老一辈人做派,坐在那里端正又沉稳。
林序南随口道:“你书房那两幅画不错啊,送我一副?”
陈空说不送。
林序南拿出手机,“行,我找别人送。”
宫扇,是一种竹编工艺制品,选用韧性佳的慈竹或黄竹,竹子需背阴生长,竹节长且质地细腻,采后需立即注水防裂,并经过破竹、撕丝、抛光等预处理,竹丝需剖头发丝七分之一的厚度,需手工完成,再反复抛光使竹丝透明如绢。
采用“穿、吊、镶、破”等手法,凭竹丝原色编织出山水、人物等图案。扇面在不同光线角度下呈现青白变幻,正视为白色花纹,左右侧视则青白交替,宛若光影魔术。此外,扇柄敲击时因竹丝紧密排列会发出鼓声,成为宫扇的标志性特征。
周藤在车上翻看着这些资料,并看到了这次采访拍摄的非遗继承人,照片上的女人面容坚毅,眼神明亮,一双手却不少伤痕。
这次的拍摄是王清监制,祝鸣和另一位年纪稍长的人是编制和策划,周藤顶多算打杂,拍摄组的车在前面,她们是内容策划组。半湖区在蓝城边缘,开车去方便些。
周藤手机亮起,她看见上面一个林字的备注,接起来就是没有开场寒暄的一声无礼质问。
“喂?哪去了你?好多天不见人?”
林序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周藤突然觉得确实好久没见他了,语气也稍微柔和了点,说同学给介绍了一个实习的工作。
林序南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啧一声,“缺钱的话把皇后庄园那幅画卖了,我给你找买家。”
周藤说自己不缺钱,就是找点事情做。
陈空关了电视,低头看手机。
“你现在在哪呢?”
周藤想了想说:“公司去半湖区录一个节目,在路上了。”
林序南哦一声,“那边竹里山不错,正好我叫几个朋友去玩,你有时间过来?“
周藤闷闷地,想起来褚月白前两天刚同她说自己有点事情,如果褚月白不去那她更不想去了,于是委婉地说:“嗯…月白在忙吧,她没时间跟你玩。”
林序南哼一声,“她倒是什么都跟你说。”
周藤说:“哼,那当然啦。”
林序南看了眼陈空,嘟囔着说:“那你叫她,她会来的吧。”
周藤说:“我不叫,她在忙,你不要烦她。”
“我什么时候……”
林序南话说半截,叹了口气,无奈说:“那你来吧,要是有朋友也一起叫上。”
周藤想着要是去了陈空肯定也在,她含糊应付着再说吧,林序南刚要讨伐她就听见那边说在忙先挂了。
林序南咬牙,霹雳吧啦打字。
他这人跟不熟悉的人一副温和有礼的面孔,跟熟的人完全另一副面孔,其实脾气大得很,又作得很。
陈空始终没说话,一直坐在沙发上静静听着,来回无意识地翻着那没有一点动静的手机。
周藤没问起他,也没提起他,如果说要以朋友身份来讲,他或许还不如林序南在她心中重要吧。
林序南觉得无聊,他在半湖也有朋友,就问陈空要不要去竹里山玩几天。
陈空沉默了一会,很难得有模糊的回答,他说再说吧。
语气跟刚刚的周藤一模一样。
林序南暗骂了句什么,昨天睡得晚,上楼补觉去了。
手机的安保系统软件上有消息提示,是因为林序南刚刚输错了密码,但上面还有一条。
他刚要点开,那只狗过来咬他的裤脚,陈空啧一声,有点嫌弃的样子,拎着它扔到二楼浴室里,面无表情给它洗澡,这只土狗(柴犬)也没什么脾气似的,很是温顺懂事。
洗干净了之后这只狗的毛色才显现出来,不那么灰突突的了,但是眼睛又些发红,应该要去看一下宠物医生。
啧,真的麻烦。
陈空看了看自己身上,大少爷没干过这些事,满身都是水,他又上楼洗了个澡下来,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他整个人割裂似的,忙起来的时候旁人看着总会觉得他脑子运转地已经冒出火星,但是他此时像是那种状态的极端,完全停滞下来。
从那个挂断的电话开始。
书房里还挂着两幅画,一副遗憾在画里,一副遗憾在画外。
他习惯地去拿没有什么消息的手机,才想起刚刚要看软件上提示的消息。
看日期是他还在伊卢堡的时候,当时手机没有信号,他也没有注意,现在想来应该是周藤进来卓山别墅时的消息提醒。
陈空看着那段监控视频,犹豫了很久,点开了。
画面里女孩从外面一路走来,背着书包,抱着一幅画,进来时候还被又高又厚的门磕了一下膝盖,脸上表情似乎是有点疼还有点无奈自己怎么这么笨。
陈空嘴角轻扯了一下。
上到三楼,画面变化,书房里女孩踮着脚把几本书小心地放到书架上,又把画放到他干净宽阔的书桌上,小心地避开旁边的东西。
她转身欲离开,但是又顿住,转头被什么吸引了目光,在原地站了片刻后走了过去。
陈空盯着视频画面,眼睛似乎要穿透屏幕,女孩走到书桌后面的架子,很迟缓地拿起了什么
她低着头看了一会,嘴角慢慢挂上一点淡笑,轻轻地抚过手里捏着的东西,神色变得很温柔很温柔。
从没有在他面前展露的神情。
陈空看着那最后的一段,来回反复地看她的表情,一遍又一遍。
然后来到书房,站在架子前,站在周藤站着的那个位置。
拿起了奖杯旁边已经有点落灰的照片。
陈空的表情似乎是出现了一点茫然,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站了很久。
手机画面还定格在女孩手指拂过照片的一瞬,那只手似乎也拂过他连日来阴郁的眉眼,一扫而尽,陈空的大脑再次运转,进行了一次他并不擅长的领域的判断。
然后轻笑了一下。
周藤真的很会藏,但仍有疏忽的时候。
林序南房门被打开,陈空按了遥控,窗帘大开,阳光直照进来。
林序南:“??????”
姚琛开车,喵了一眼后座上脸色不悦的林大少爷,又看向一旁虽然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但明显觉出心情不错的陈空。
后面的几辆车跟着,姚琛闲话似的问起周藤和褚月白怎么没跟着一起。
卢让在后面也开口,“是啊,好久没见她俩了,叫上一起呗。”
陈空淡淡应了一声。
没说叫也没说不叫。
卢让心里觉得奇怪,靶场那事他后来偶然听说了,当时也震惊了很久,但因为不在现场,总觉得是不是有误会。
这不能怪卢让,他们这样的圈子里玩的人太多了,接个吻不算什么,就算在一起也不算什么,最后能结婚的必然是要经过家里择选的人。
但他没想到这俩人会“玩玩”,因为平时实在是没看出来他俩有任何一点普通朋友之外的暧昧,就像现在,提起周藤陈空的神情没有一点变化,就像是对普通朋友的态度。
哪怕是有过那样的传言。
卢让本想问林序南褚月白人呢,她若是来周藤也会来的,但林序南调整座椅向后,衣服盖在脸上睡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