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闻言，委屈道：“宿主误会我了，你再仔细看看，那上面是什么？”
它话罢，陶千照脑中面板上逐渐挨行显现出字迹，是她正在背的《论义录》。
系统嘿嘿笑道：“给宿主的一点小福利，作为你完成任务的奖励。”
陶千照惊讶一挑眉，不可思议道：“你竟然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是不是又准备了什么任务来刁难我？”
系统故意问：“那宿主不想要吗，不想要的话我就撤了。”
“欸别别，”陶千照急忙笑道，“开个玩笑，别撤。”
有了系统这个面板，陶千照便也不必再顶着王当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偷摸背书了。
待第一堂罢，王当一挥袖，让旁的学子去课间歇息，独点了陶千照的名字，让她出去背书。
陶千照一脸淡定地跟着他走出聚士堂。
临走之前，似乎还看到温若嫣微微侧头，朝她这里投来了视线。
不过这道若有若无的目光转瞬即逝，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
聚士堂外，王当负手听完陶千照流畅的背诵，鼻子里轻哼一声，末了评价道：“念及陶姑娘先前基础，如今这表现，倒也勉强算得上过关，回去吧，日后跟着旁人听讲时多认真些。”
陶千照笑眯眯地抬袖拱手应下来。
待她回去堂里坐下来，从纸上撕了一张窄短字条，提笔写了一行字，而后将字条折起来，悄然送至温若嫣身前桌案上。
温若嫣面色微怔，抬手将那张字条打开。
看完字条上的字，她下意识侧头看了眼陶千照，便见向来模样倨傲，神态骄矜的人，此刻却笑吟吟地弯唇看着她。
温若嫣面色一怔，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又将手里的字条紧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陶千照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她昨夜没睡好，今日听课时就更昏昏沉沉了些，艰难熬了许久，终于捱到了下学的时辰。
陶千照临走时还多留了个心眼，专程看了看书斋门前是否有男主的身影，只不过出门后，并未见到方靖霖在门外等候。
她便直接钻进了陶府马车里，念及今日来的路上临时做下的决定，她掀帘吩咐车夫，再去一趟城东的胭脂铺。
路上倒是没费多少时间。
陶千照跳下马车，看着铺子里结伴进出的少女们，下意识想起了辛嘉仪。
思及此，也不知道沈堂枫送往渠州的信，还有辛嘉仪的婚约，如今是何情况。
她定了定神，踏进铺子。
店内今日来客颇多，伙计们正忙碌着，却不见掌柜梅娘的身影。
她等了一会儿，招住一个眼熟的伙计问道：“你家掌柜今日不在铺中吗？”
那伙计认出她，忙道：“在的在的，姑娘。只是掌柜如今在后间理账簿，一时半会儿怕是抽不开身。”
陶千照点头：“不碍事，我等等就是了。”
不过没等多久，后间的帘子被人掀开来，有一道人影走出来，正是陶千照等候着的掌柜梅娘。
陶千照眼睛一亮，立时迎了上去，笑道：“梅掌柜，许久不见，生意愈发兴隆了。”
梅娘本捶着自己发酸的肩颈，一见是她，讶然挑眉，随即笑道：“是姑娘啊，这段时间铺子里可是新进了许多时兴的货，多的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喜欢。”
她说着便要招一个伙计来领陶千照去看。
陶千照却摇头，略显羞涩道：“梅掌柜，实不相瞒，我今日不是来买东西，是专程来寻你的。”
“寻我？”梅娘微感诧异，随即想起上次的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笑容里多了几分促狭，“我不过一个卖胭脂的老妇人，你来寻我却不买胭脂，莫不是又想问关于你那位心上人的事？”
“掌柜慧眼，正是为此事，想请您指点一二。”陶千照腼腆颔首。
梅娘一笑，霎时会意，引着陶千照去往后间，又吩咐伙计上了一壶茶。
坐定后，她直勾勾看着陶千照，笑道：“姑娘这般执着，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的这位心上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了，又是缘何，你竟待他这般情深。”
陶千照对上梅娘的满眼揶揄和探究，她心下咂舌。
实在不是她情深，是系统非要她攻略原著的反派，至于来头，裘止的来头自然不小，若非他为人行事太狠辣，处世亦不给旁的官员留丝毫情面，怕是对他倾心的人，还有想同他攀姻亲的朝臣也能排满一条朱街。
陶千照故作崇拜，张口道：“他可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孤子出身却拜在高师门下，一路荆棘坎坷走来，至今已是圣上面前首屈一指的功臣，我待他，算是一见钟情，那日见到他的第一面，我便认定要让他心悦于我。”
她硬着头皮胡诌了个一见钟情的由头。
梅娘听罢她的话，面上一派原来如此的神情，甚至微微感叹：“年纪轻轻的孤身能臣，勇敢追爱的天骄少女，实在是一出精彩的故事。”
她兴致颇高地催道：“说吧，将你们之间所发生之事都说来听听，我梅娘在市井下混迹这么多年，不管有什么问题，都能帮你解决个七七八八。”
她满眼八卦神色，陶千照暗自扶额。
顶着梅娘催促的目光，陶千照理好思绪，将这段时间里与裘止的事都细细说与了梅娘听。
“梅掌柜见识这般广，还请帮我看看，为何我再三禀明心意，那人却始终认为我是在胡言乱语寻乐子，”陶千照话音顿了顿，转而猜测道，“难不成是我说的不够真诚，又或者他确实是块石头，完全不会动心？”
梅娘一直安静听着，不时浅应一两声。
待陶千照彻底说完，她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听你这么说，这位公子倒也不像全然对你无情，他肯救你、帮你，还与你在寺里求姻缘签，估摸着是有几分动摇的。”
她顿了顿，倏尔又想起什么，抬眼看向陶千照，反问：“不过他为何非要说你还会再心悦旁人，莫非，你先前还喜欢过其他郎君？”
陶千照笑得有些讪讪，解释道：“这个嘛，我先前确实是有些执拗地追过另一位公子，不过我已经同他讲清了。”
梅娘一惊：“执拗追过另一位？姑娘，这事你怎么从未向我提过？”
陶千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追方靖霖的毕竟是原身，她穿书以后，除了上次来胭脂铺，为了任务同他抢胭脂的那一次，便再也没有主动招惹过原著的这位男主。
她找补道：“这已是半个月前的事了，且我已许久未曾纠缠那位了。”
话到最后，陶千照的语气心虚地迟疑起来。
梅娘听罢，恨铁不成钢地咂了一声，本想说些什么，末了又挥了挥手，笑吟吟道：“也罢，不碍事，只不过既然还有如此前情，照这般来看的话，就能说通了。”
陶千照立时竖起耳朵，追着道：“还请掌柜明示。”
梅娘伸出一根指头，总结道：“其一，既然你这位心上人是孤子出身，那他如今坐到这个位置，想来是历经了无数风雨，这种人，骨子里无论对人还是对事，都会是凉薄的，你贸然那般热情地凑前去，他不相信，自然符合常理。”
她朝一旁的一盏烛灯抬了抬下巴，示意陶千照去看。
“道理很简单，一个在冷风里冻得将死的人，贸然见到这般热烈的火，僵硬的关节反会生出磨人的疼，而觉不出温暖来。”
梅娘点到为止，话音一停。
陶千照顺着她的目光去看烛灯上跳动的火苗，若有所思地点头。
见她像是开窍，梅娘再开口，她一针见血，直道：“其二，姑娘不久前尚痴心追着旁人，如今却态度骤变去寻这位公子，何况听你所说，你前几日也只是论明心迹，并未做什么实事，在他看来，难免当你只是一时在旁人那里受挫，转头拿他耍耍嘴皮子做消遣，他本就生疑，再加上你的姻缘签文所示意味，岂非更叫他笃信自己的猜测？”
陶千照一字不落地听着，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便随她的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梅娘抿了口茶，润了润说得有些泛干的喉咙。
“所以，姑娘也不必因着他此刻一时半会儿的不信任而丧气，况且瞧他态度，已有松动了不是？你只消态度再坚定些，莫只在言语上下功夫，多做些实质性的行动，叫他见识到你的决心，就像温火煨粥，慢慢熬到最后，总会成事的。”
梅娘的话说完，打眼看着陶千照的神情变化，又顺手给自己把杯里的茶添满，悠闲地浅尝。
陶千照在脑子里捋着她的这些话，沉默了一会儿，才举起杯向梅娘，不由得钦佩道：“梅掌柜实在看得通透，三言两语便替我指清了明路，若非今日得掌柜这番分析，我还不知要走多少弯路。”
梅娘闻言，尽力压下要高扬起的嘴角，摆摆手，随意笑着否认。
“言重了，言重了，姑娘毕竟年纪尚轻，这些弯弯绕绕，你一个小姑娘家一时间想不通也算正常。”
陶千照自是拱手应下来，又再三言谢。
二人又随意说话的功夫里，后间帘子被一个伙计掀开，而后走过来凑到梅娘身侧，弯下腰通报：“掌柜，铺子里方才来了位老先生，说有事相求，想见见您。”
“什么老先生，又是来找我的？”梅娘疑道。
伙计摸了摸后脑勺：“是，您还是出来瞧瞧吧，那位老先生瞧着就气度不凡，他身旁还跟着位公子，似乎派头也不小，而且板着脸，还怪吓人的。”
陶千照在旁静静坐着，闻言几不可察地浅一挑眉，心下浮起点猜测。
“行吧，那就出去看看。”梅娘砸吧下嘴，搁下茶杯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