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很安静。
可能是被刚刚的对话影响了,江路也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斐斐已经习惯了长时间见不到妈妈的日子,不管她在不在西江县,斐斐到点就睡,已经无所谓能不能在睡前见到妈妈了。
陈晋把她带得很好……
江路甩掉杂乱的想法,专注开车。
今天回来得早,斐斐还没睡。尽管习惯了妈妈很忙的日子,但是能在睡前看到妈妈,斐斐还是很兴奋的。
陈晋在一边捧着一本书看,江路瞄了一眼,懒得细看。
“你回来了,那我就回去了。”
现在老陈家的院子里,老二两口子去了海南,老三两口子搬出去了,只剩下两个老的和一岁多的小宝。
陈老头被家里这情况气得病倒,现在还躺在床上。
老太太倒是开心,自己当心肝的老二要去赚大钱了,一边美滋滋地带着孙子,一边骂骂咧咧地照顾老头子。
家里这个情况,陈晋有时间,肯定是要顾着家里的。甚至对他来说,在这边陪着斐斐,反倒是下班后宁静的时候了。
江路不知道那么多细节,但是也知道现在那个家里只剩老的小的,什么都没说,只嗯了一声。
陈晋一进家门,老太太就骂骂咧咧起来。
她现在看谁都不顺眼。哪怕还花着陈晋的钱。
陈晋可能已经麻木了。他也痛苦过,痛苦过后,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江路那样干脆利落地忘记存在过的亲情。
何况他爸还需要他。
把情绪屏蔽,就一切都好了。陈晋走到陈老头床边,接替了老太太的活。
·
江路一时半会儿想不好怎么说服阮玲珠,事情就僵在那儿。
要论谁更着急,好像三个人都不着急的样子,就连夏灵槐都带着两个徒弟去游山玩水,说要多看看世界,积攒素材。
等公司筹备得差不多了,第一时间就回来上班。
至于江路,本就忙着,这边推进不下去,那就转头搞洗衣皂的事。
车间工人大换血一段时间后,产量质量没有问题了,她得继续在周边县市铺开。
江路一个电话,把刘淑约了出来。
两人约见在市里的一个小吃店里。
江路:“当初说的给我卖肥皂,这话还算数吗?”
刘淑:“当然算数!我可一直等着你的电话,眼看你的日化厂越来越好,都怕你把我忘记了。”
江路:“让你一个人去,你行吗?”
刘淑:“必须行啊!第一次我那是没经验,回去之后我就相通了,卖东西,就得胆子大!”
江路笑:“那我带着你跑一趟,给你派个助手,以后就你俩给我卖货了嗷!”
刘淑一听,就知道有情况,忙凑近问:“怎么,你又有什么坏主意?”
江路往后仰身,说:“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坏?”
刘淑:“开个玩笑。以后我算你的销售主管了吗?”
江路打趣道:“算我的销售外包。”
刘淑来劲了:“那我也是老板了?”
江路:“对啊,我是你甲方。”
刘淑撇撇嘴:“那算了,我才不干乙方的活。”
……
这一通“打情骂俏”,江路有了灵感。
不论是日化厂,还是未来的服装厂,她的主要作用都是想法子把厂里的东西卖出去。
要是她能开成广告公司,阮玲珠那里又承诺把服装厂所有的销售交给她的公司,她也不是不可以让步。
不过暂时,也只是江路的设想。
当务之急,还是带上王大飞和刘淑去林州市其他县城卖自己的斐然牌洗衣皂。
把洗衣皂铺开了再说。
江路也懒得想其他招数,她的产品质量摆在那里,先送再卖,前期支出大点就大点。
这活对刘淑来说容易,跟着干了几次,信心就上来了,可以和王大飞独立出发了。
她便趁着没课的时候,坐上王大飞开的大货车,奔波在林州市周围。
在最后一次,分别的时候,刘淑拉过江路,轻声问:“江路,顾姨那里真的没可能了吗?”
江路拉着刘淑走到一边,半抱怨似地说,“我都以私人名义提前从厂里拿了两箱了,再改厂里的规定,我也不好办啊。”
刘淑看着江路,眼神在重复刚刚的话。
江路叹口气,继续说,“我是做生意的,做生意诚信最重要,如果我现在能毁了钱大娘的约,以后也能毁了和顾经理的约,你想想你想不想和这样的做生意?”
江路都这么说了,刘淑也明白意思了。
“唉那好吧。”
自从斐然牌成了林州市区家家户户的标配后,顾姨去找过刘淑好几次,想要拿下代理商。
一开始是带点水果,后来叫上丈夫,再后来还说要安排她儿子的学校……
刘淑拒绝了好几次,也试着和江路说过好几次,但是江路那么几套说辞来回用,就是不同意。
她甚至想问,江路是不是记仇。
但是她知道,这句话不能问出口。
她和江路的关系,能用奇怪来形容。
好像是好姐妹,有些嘲讽的话说起来根本不用顾虑,但是又要在对方面前维持自己的人设,像是根本不熟。
江路看着刘淑失落的表情,说:“要赚钱,卖东西是最关键的一环,有些话说出口了,就不能再改了。”
江路知道自己做事有些地方比较出格,但是在这方面,她以什么样的标准选合作伙伴,就以什么样的标准要求自己。
这是底线。
刘淑说:“我知道了。”
江路依旧皱眉。换了个话题。
虽然阮玲珠那里看起来还没进展,但是她该做的准备也得做起来了。
“你和齐夏还有联系吗?”
刘淑诧异:“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江路:“他不是在商务局吗?以后总有牵扯的,这不是想着好歹是老同学吗,提前联系起来。”
刘淑想了想,觉得也对,说:“也是。不过我没他私人联系方式,只知道他在的部门负责招商引资。”
这个江路也知道,就是知道,才提齐夏,江路问:“那他还住家里吧,没搬出去吧。”
刘淑:“没听说结婚,那就应该没搬出去吧,我帮你打听打听。”
“那就多谢了!”
·
和刘淑分开后,只有王大飞。
江路又把关于信守承诺的话跟王大飞说了一番。
王大飞的反应强烈多了,“老板放心,你什么要求我怎么做!”
江路盯着王大飞的眼睛,突然感慨道,“跟着我干了大半年了,乱七八糟的活干着,也没给你涨涨工资什么的,更别提其他福利,就当初那一顿饭。”
王大飞忙说:“老板!没有你我还是个街溜子呢。我奶奶说了,只要你还要我一天,我就得跟着你。”
江路笑起来,“不发你工资你也跟?”
王大飞:“对!”
说完,王大飞又补充道:“我弟也是。奶奶面前他比我积极多了。”
江路想象得出来,王腾云要比王大飞活络多了。
江路很开心,说:“你这话我可记下了,不过眼下我有钱,就不能亏待你们,先一个月涨五十吧。家里也能多吃几顿肉。”
王大飞脸涨红起来。
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但是又不好意思。
江路拍了拍王大飞的肩膀:“好好干活,别辜负我这五十块。”
王大飞又来劲了,“放心吧!”
之后,江路一直在思考自己开个广告公司的可行性。
现在承包着日化厂,要是把日化厂的广告交给自己的公司,免不了被人说闲话,说她想着法子从厂里捞钱。
可是这样的念头有了,就很难彻底抛去。
尤其是,可以用在接下来的服装厂上。
就在江路还在纠结的时候,阮玲珠主动找上来了。
她说,她从晋州叫来了她二姨帮她带孩子,以后不会出现为了孩子提前走人的情况。这个公司,她是不可能交给江路管的,能成成,不能成就散。
江路实在无语。
要不是她不甘心,之前那么多的付出全部泡汤,她真想翻脸走人了。
也是她轻敌了。
在明知道阮玲珠拉来了白老板后,还想着能把这人制服,替她想法子要钱。
要是从一开始,她就和防备白老板一样防备阮玲珠,也不至于被上这么大一课。
江路面上的犹豫不是装的,说:“谈谈其他条件,我们重新谈,我要再想想。”
阮玲珠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江路问的第一句,就是:“你打算出多少?”
阮玲珠:“按我的要求来,我就出五十万。”
阮玲珠这话一出,江路就知道阮玲珠手里绝对不止五十万,当即狮子大开口,说:“你出一百万,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阮玲珠:“你疯了?我哪来那么多钱。”
江路:“那你和白半芹商量着,一起出一百万。”
江路看向白半芹,白半芹表示:“我只能出二十万。”
江路看向阮玲珠,又看向白半芹,说:“你们自己看着办,真想散伙也不是不行。”
说完,江路又补了一句:“而且我会独立注册一个公司,以后我们这个服装公司的广告都要交给我的公司做。”
江路表现得为了梦里的五百万大打出手,好像都笃定了这公司一定会干得很好。
阮玲珠也一样。
阮玲珠盯着江路,“你要这么多,你不如说说你所谓的靠山到底能干什么。我和谭劲明在晋州也是从小农民干起来的,后面也不是没和他们打交道,熟人都是处出来的。”
江路突然往后一靠,看起来懒得说话了。
屋子里很静,江路深吸一口气,说:“那你就试试吧。我只能说,我可以保证我们不需要在这方面花额外的心思。”
话说到这里,江路对这个服装厂的热情彻底被浇灭了。
从一开始想着要成为玲珠服装厂的分厂,这个想法就错了。
选的合作对象更是错上加错。
当然,她的想当然,是最大的错误。
她就把这别人的一百万,当作拉近齐夏关系的敲门石。
这个服装厂,作为她广告公司的广告。
至于三五年后,这个服装厂何去何从,她就管不着了,全看阮玲珠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