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婵两人才吃了一半，就听院门处又吱呀一声。
那动静过于响亮，让人想忽略都难。
石婵百忙之中抬头，伸脖子往下瞄了一眼。
隐隐看到随风晃动的大门，她歪头看身边同样好奇，但因为个子或脖子没她长还在东张西望的人。
“也许是风把门吹开了？你进来时没把门关牢吧。没事儿，不用管，如果是人，这院里最值银子的东西都在我身边呢。宵小大概转一圈儿，也要含泪离去吧？”
石婵自嘲的插科打诨与解围，却换来对面人毫不留情的一瞪。
“这是什么话？若真有人不请自来，你就不怕出什么差错？”
“什么差错？哦，你是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进而姑息养奸发展到被人图财害命？”
边猜测，石婵边笑着摆手。
“不会不会的。再说，若真碰到什么情况，我自也有应对之法。”
石莲不知这“不会”指的是不会被宵小惦记，还是不会被图财害命。更想不明白年岁与她相仿，甚至不比她高，不比她壮的石婵会有什么法子自保。
但想到传言之中，这家伙似乎是在山林间长大，不修边幅且无拘无束的生长环境远非她所能想象，且保命之法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抿了抿唇后也不再多追问。
只叹了口气后，又多嘱咐一句，“晚上定要关好门窗”等话不提。
略顿，她又提议道。
“眼下好歹还是青天白日，要不要我陪你下去看看？”
石婵正消灭最后一块葱油饼，闻言似乎一惊，双眼一瞪后立刻摆手摇头。
等终于把嘴里的食物囫囵吞入肚里，她才苦笑着抬头冲对方问。
“咱们这会儿下去干嘛？”
“呃，捉贼捉赃？或者至少看看来的是谁，若对方膀大腰圆，咱们真打不过，也能将模样学给管家，至少之后多些应对之策。”
石婵默默听完，先点头后又摇头。
“道理看似不错，可你太看得起咱们俩的战斗力了。”
说着，她举起泛着油光的十指，又用下巴示意石莲看看自己的手。
与此同时，口中话也没停。
“不说咱俩十指不沾阳春水，也是手无缚鸡之力。弹个琴都能留红印，抡棒槌怕都要把自个带飞的力量和体格，咱还是尽量别做以身涉险之事为好。”
石莲闻言认真看了看石婵的手后，又低头看了看自个的，不得不点头承认对方所说的事实。
但担忧却并不会因既定事实消失殆尽，她咬了咬唇。
“那，就不怕晚上，睡熟之后……”
石婵呵呵一笑。
“怕啊，但我觉得下面若真有图谋不轨的人，应该更怕？”
石莲被绕晕。
“嗯？”
石婵的笑容不减，起身找来为练琴擦汗备下的棉布巾，边递给石莲边为对方解惑道。
“青天白日虽人多，可都是各有各事，全家按部就班时，家丁巡逻自也要休息。而月上中天后，才该是他们和宵小斗智斗勇的时候，对吧？”
石莲若有所悟，但似乎还有些没太悟透，所以只歪头继续追问。
“所以？”
石婵笑着耸了耸肩。
“所以嘛，就是这处院落偏僻荒凉。往日别说巡逻看护，怕是白日里都没人会往此处多走两步，更不用说晚上。”
“但眼下的话……你是不是也听说了什么流言蜚语，比如我力压石莺赢下比试，拔得头筹得了重赏？又或是老夫人破格给外人脸面，彩头又多又重？”
石莲一时不知话题怎么突然歪到比试与谣言上，但还是顺着对方的问题，略思考了片刻后，点头接过话头。
“差不多吧。虽说几乎无人与我说什么八卦，但在府中行走，想听不到都难。的确是有些类似的话在府中流传。怎么了吗？再说，这些谣言和眼下你这院子闹贼……”
话到此处，她忽然福至心灵。
“哦，我知道了！你是觉着下面的怪事，会是这彩头引来的麻烦？”
石婵苦笑着点点头。
“是啊。虽一时弄不清，到底是何人想用我这偶然冒出的鱼饵，布什么阵，做什么局。但显然我这倒霉蛋此刻是百口莫辩，有口难言的。”
“但好在，我足够穷，这院子里也没被布置什么好东西。谁愿意来逛，也没什么所谓吧。”
其实，为防吓到对面人，石婵并没把话说全——这两日墙头院里时不时就有些窸窸窣窣的奇怪响动。
好奇之下，她曾借着饭点往来人多时，查看过有响动的地方。当看到除了猫狗的脚印外，还有宽窄不一新旧不同的男子或女子脚印后，她才豁然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且在想清的同时，也无奈的发现。对此状况她哪怕清楚，甚至抓到一两个宵小，其实于解决问题并无济于事。
石莲一瞬无语的瞪着石婵。
“你……”怎么好像一切都事不关己似的？
但在垂眸默了一瞬后，她再抬眼时也是无奈的叹道。
“是啊，且越说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石婵一笑，心中暗赞一声聪明，边起身施施然回到琴台后，全不将眼前事放在心上。
“所以，与其杞人忧天，不如做些咱们眼下该做之事。来吧，弹琴。对了，你要不要试试看这琴谱？弹起来虽不容易，但一熟练后……”
石莲跟着一起往回走，但到底忍不住心底担忧。
“可，这事总不能任由其继续如此……难道你要一直忍到离开这里？就不怕变故突生？”
石婵苦笑着点头。
“当然怕啊。好在这两日，应该就能盼来救星了。不急。”
“嗯？谁？”石莲愣了一瞬后，很快了然点头，“你是说你师父吧？有他帮你出头也许能好些。”
谁知石婵却摇了摇头。
“不是他。”
虽不是不能依靠，但和那人开口，还指不定要被薅哪里的羊毛。所以，她能自个解决的还是尽量不招惹对方的好。
正说着，院门处忽又传来一阵响动——哐当一声。似乎是有人想砸门或踹门，闯入院内，但大概没想到门只是虚掩，所以让门飞起撞上院墙了？
猛然炸起的巨响，吓了院中所有人一跳。
可石婵却在一惊后，很快就笑起来。
“嘿，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救星上门！”
石莲一愣，转瞬却眉头紧皱。
“这哪儿是救星，根本是灾星！”
说着，也懒得去看她大多时候都难以理解的某人，只举步来到石崖边，垂眸下望果然看到她最不想见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