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在防风邶最常去的烤肉摊，身穿粉衣的小夭和老板娘要了一些最热销的吃食，老板娘一听这数量，好心地开口劝道，“姑娘，你点这许多，怕是一人吃不了吧。要不然您看着点一些小份的烤肉拼盘？”

“老板娘，你放心，我是吃不了。但是有人可以陪我一起吃。今日我要请客，量少了倒显得我没诚意。”小夭拿起桌上的调味罐闻了闻，扑面而来的青盐和孜然混合的味道，光是闻着就感觉很正宗，于是她笑着对老板娘说道。

“好嘞~”老板娘应了一声，“那我去拿店里的酥酪和梅子酒，先垫一垫，润润喉，也是本店的一绝，烤肉啊，一会做好就温着，等你朋友来了，保准那滋味错不了。”老板娘满脸和气，马上端来一堆杯杯盏盏让小夭先用，然后转身就去忙活了。

小夭斟了一小杯冰镇梅子酒，浅尝了一口，滋味清甜，而后回甘，略有一些酒意上头，小夭不由地眯起眼睛想要好好享受这份微醺。

只待她再次睁开眼，一抹紫色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只见来人，也同样拿着一杯梅子酒，正一边浅酌，一边微笑地看着她。“你喝梅子酒的样子，和你在清水镇时，已有了很大的不同，现在，更像一位王姬了。”

“相柳……”小夭以袖遮杯，但又情不自禁地念起了这个名字，只是唤得很轻，轻到只有对面的防风邶才可以听到，随后又换了一种语气，接着说，“邶哥哥，那日我欠你一顿饭。今天我做东还你，可好？”

初闻相柳这个名字，防风邶似有一阵愣神，又听得她用皓翎玖瑶对防风邶才会有称呼叫自己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亦是换上防风邶那种多情倜傥的笑容，和小夭说，“你怎么知道在这家烤肉铺子等我，我会来？”

此时，老板娘眼看着防风邶来了，知道是这位姑娘要等的人，于是就把早已备好的烤肉端了上来，并熟练地把刀叉放到防风邶这头，看了一眼防风邶，揶揄着说，“今日这姑娘真是漂亮，比以往的都漂亮。”然后欠身退出雅间，并关上了门。

小夭，那柳叶眉一挑，似真非真地说道，“哎哟~我倒是本想着给你赔罪请你吃饭，眼巴巴地托人问了你的喜好。倒是没留意，此地竟是你和其他姑娘约会的地方嘛~”

防风邶听着小夭话语里半真半假的醋意，心中似是暗喜，也学着小夭的语气说，“不过是防风邶日常的交际罢了，姑娘、小姐们爱慕的不过是邶的这副皮囊，也是看中防风家的家业，他们可不像王姬那般高的品味，看上的却是防风邶的这个人，邶既欣喜亦心悦于她。”说着话题又一转，小心地切下烤肉排上最中间的肉，说道，“这家烤肉铺子，你别看也就这楼上楼下几层，雅间也就是这么一间，但是放眼整个西炎城，这家却是最是味道最好的。而这家店，最出名的烤肉也就是这个烤肋排，两肋之间的肋肉却也是最是柔嫩多汁的，你尝尝~”

话音刚落，防风邶就将切好的肋间肉放到了小夭的碗里，小夭依言夹起一块肉，尝了尝，果如防风邶所言，香软嫩滑，咸淡适宜，难怪连防风邶这样的公子哥亦会来这里小聚，想到亲友饮宴，防风邶这等祸国殃民的风姿，不说西炎城，就是在大荒，那也是一等一的……若是防风邶……先抛开他的家世不谈，就算他是此时的玱玹，只怕现在身边更是莺歌燕语不断了吧。想起此处，小夭释然一笑，但是她也没曾细想，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却是，“没想到邶哥哥如此会照顾人，恐怕平日里与红颜知己们也是交流不少吧。”

防风邶闻言倒也不气恼，又将桌子上的酥酪向小夭这头挪了挪，语气不急不慢地解释道，“我平日里的这勤加苦练，为的不就是今日能够讨得王姬你的欢心吗？”

哪有女孩不喜欢甜言蜜语，可是她是不仅是小夭，也是西炎玖瑶，是皓翎的王姬，也是西炎王的外孙女，她身上背负着无数人的过去和将来，即便再爱听防风邶偶尔说给她听的情话，她也始终记得她身旁的防风邶不止是防风邶，他更是相柳，是与西炎对立的辰荣旧部大将军。

一抹淡然的愁思，令小夭的眉头一蹙，她今日早已不想掩饰太多心迹，于是垂着眸，不敢看防风邶的眼睛，只是黯然地低语，“若还是在清水镇就好了，高兴时能够不醉不归，喝醉时也能仰头就倒……只是现在我是王姬，从前那样的日子我早已不敢奢望。”

“那就别当王姬了，和我一起浪迹天涯吧。”防风邶有些动容，亦是不及细想，脱口而出。

小夭诧异地看着眼前的防风邶，恨声说道，“好啊，你当我不敢吗？只要你放弃你所有的一切，我现在就跟你走。”

闻言，防风邶先是从震惊到欣喜，到最后只是惨然一笑，脸上出现的表情虽多但却也是转瞬即逝，不过须臾间，那双像海一样深沉的眸子里，只有挥之不去的不甘。

“胆小鬼~”见防风邶还是兀自沉默不语，小夭好似泄愤般，用汤匙杵着碗里的酥酪，“这样哄人的甜言蜜语，谁不会说。别以为只有你会讨女孩子的欢心。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室贵胄，最善于逢迎连衡之术。而我虽然灵力低微，但不是我夸口，若我不是个中翘楚，我的哥哥玱玹，只怕也不能放心，我在他的身边周旋。你若是瞻前顾后……我亦帮你不得~”

“小夭……”防风邶的语气带着苦涩，“我知道，纵然是防风邶，也配不上你王姬的身份，何况是我……我远不如赤水丰隆的家世显赫，又不如涂山璟那样耐心温柔更不没有他的财力和人脉，更不用提你哥哥玱玹一统大荒的雄心壮志和实力。我原本只是想要守护好义父嘱托我的一片山河，我只能做个过路客，无意惹红尘。”

“好一个红尘过路客，你这是在感叹自己不该招惹小夭，还是不该招惹皓翎大王姬？”小夭，看着防风邶，故作轻松地说道，甚至还抬手扶了一下发髻上的粉晶发簪，然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防风邶浅笑……

时间好像凝固在此刻，唯有窗外零星飘落的梅花花瓣，在迎着风起舞，西炎不像皓翎，处处有水，落花要是飘进流动的溪水或者精心打造的池子里，那意境才是真的美极，而此刻在两人相处的留白中，也唯有与时间，才能给两人答案，不管是他们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