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衍手顿在空中，又缓缓垂下，看着沈舒年带着昏黄灯光的背影，地上的影子被拉长，直至消失不见。
沈舒年拉着狗很镇定地走到电梯前，然后机械地打开电梯，按下按钮。
看着银灰色电梯里的镜面反射出自己紧绷的一张脸，以及耳尖悄悄升起的一抹薄红，沈舒年回过神来。
“这陆狗装什么装？下班了还对前女友拉拉扯扯？”沈舒年轻嗤一声，对自己定力很是自信，“我可不是以前的沈舒年了，开玩笑，还真以为我会一直喜欢他那张脸啊。”
像是非要得到认可，沈舒年蹲下捧起土松的脸，和扯扯对视，“我说的对不对？你前爹算个什么东西，除了有点臭钱，长得还算过得去。”
沈舒年叹了口气，“你说我当时是怎么看上他的？”
土松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叮”
电梯和消息同时到达。
沈舒年牵着狗绳走出电梯，打开手机。
【陆狗：明早八点，我来接你。】
两条一模一样的消息静静躺在聊天框里，沈舒年怀疑这人就是直接复制粘贴的。
依旧是得不到沈舒年的任何回复，陆迟衍看着聊天记录，屏幕光在眼镜上倒映出莹白的光来。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喉结来回滚动了几下。
然后摘下眼镜，随手放在一旁平躺的靠枕上，揉了揉睛明穴。
带着水汽的桃花眼没有焦点地停在天花板上，手机的震动让他手心一瞬发麻。
【您特别关注的博主“扯扯大王万万岁”发布了新作品，快来观看吧~】
陆迟衍熟练地打开视频软件，依旧是不知名土嗨的背景音乐，以及完全没有任何构图审美的拍摄角度。
视频里的人声做了变声处理，听起来像只成了精的猴子。
应该是偷拍视角，镜头对着土松的屁股，对方正在对着电视机跪拜。
两只前腿趴在地上，屁股撅得高高的，脑袋埋得低低的，跟着电视里朝拜的臣子们一起，还时不时仰起头“呜”一声。
叫声重合着电视剧里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出境在镜头里，对着土松的方向比了个赞。
陆迟衍被逗笑，食指指尖轻轻点在视频里那只竖起来的大拇指上。
十三秒的视频陆迟衍看了几十遍，平时觉得嘈杂的土嗨歌曲自动在脑子里换成温柔的情歌。
陆迟衍洗完澡躺下，像往常一样，点开听视频功能，听着土嗨以及偶尔来一些的emo神曲渐渐入睡。
……
沈舒年早上七点半就被吵醒了，还以为是陆迟衍，正要破口大骂。
看了眼来电，心脏骤停，又很快加速跳动起来。
“喂，妈妈。”
几乎是瞬间清醒，沈舒年规规矩矩地坐起来，仿佛电话里的人就在她面前。
对方象征性地寒暄了几句，沈舒年乖乖回答，“都挺好的。”
“今天没什么事吧？”宋嫣不再浪费口舌，终于步入主题，“没事儿就出来一趟。”
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干嘛，但是沈舒年还是点了点头，说，“没什么事情，怎么了吗？”
“行，那你就十一点半去一个餐厅，我把位置发给你。”
沈舒年有一瞬的开心，是要约自己吃饭的意思吗，她有些慌乱地起床，做好下一秒就可以出门的准备，“好的好的，我会准时到。”
宋嫣“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不像平常人家的母亲，在嘱咐完一堆事情后，说了再见但又会继续再唠唠嗑，仿佛那句再见只是中途缓口气而已。
但宋嫣不会，她连再见都不会跟沈舒年讲。
已经有快半年的时间没见过宋嫣了，沈舒年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
期待见到宋嫣，想念宋嫣的怀抱。
沈舒年快速起身洗漱，她站在浴室，看着镜子前满脸笑容的自己，刷牙的动作更快了。
陆迟衍到门口时差不多快八点了，今天有些堵车，再加上说不出的莫名焦躁感所以来的有些迟。
“叮咚”
他按响门铃，在门口等待，手里依旧拿着手提袋。
沈舒年趿着拖鞋，刚洗完脸还没来得及擦，她随手擦了擦滑落到下巴处的水珠。
在玄关内嵌木台上准备好的包拿给陆迟衍，然后又把狗从狗窝里拉出来，绑好牵引绳递给陆迟衍。
陆迟衍没接，有点没搞懂，“什么意思。”
真以为他要抢狗？
“我家今天有点事，要回去一趟，不能陪扯扯过去。”
沈舒年这会儿心情很好，语气很欢快，嘴角也挂着笑。
陆迟衍先将手里的手提袋递给沈舒年，又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牵引绳，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对方微凉的手心。
“有事给我打电话。”
沈舒年摆了摆手，“我又不是你员工，你只要保证扯扯的狗身安全就行。”
说完就要关门，被陆迟衍拦了一下，两人对视了几秒，陆迟衍又将手放开。
沈舒年将门关上，微信提示音传来。
【妈妈咪呀：记得穿好看点。】
【妈妈咪呀：[位置分享]】
沈舒年笑着，在表情包里找了很久，最后发了个自制的扯扯表情包。
【本命年：好呀妈咪.gif】
沈舒年点开位置，发现离她家不是很远，所以就不用太着急。
而且离陆迟衍的片场也挺近，说不定吃完饭还能去片场看看。
沈舒年将手里的袋子放在餐桌上打开，还是热的。
热气从纸袋里飘出来，带着香气。
朝里一看，和昨天的菜系不一样，但依旧是沈舒年爱吃的。
慢悠悠解决完早饭，沈舒年化了个淡妆，找了件白色吊带裙，随便将头发梳直。
看上去非常的乖乖女，是宋嫣喜欢的样子。
收拾完也差不多十一点了，沈舒年穿上白色帆布鞋，就更显得青春活力。
沈舒年甩了甩落在前面的发丝，在玄关前的镜子照了照，转了个圈，然后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开始臭美，给自己点了个赞，“顶。”
到达宋嫣给的餐厅位置，离约定时间还有几分钟，沈舒年又开始紧张了，她点开微信。
【本命年：妈妈我到啦，你在哪呢？】
对方像是刚好在看消息，下一秒就发消息过来。
【妈妈咪呀：小顾应该到了，你去7号包间看看呢。】
“小顾？”沈舒年疑惑地嘀咕了一句。
【本命年：小顾是谁啊？】
对面不说话了，沈舒年没办法，只好走进去，向服务员报了包间号，沈舒年被带到一处很幽静的地方。
环境倒是挺好的，沈舒年到处看了看，服务员将她带到门口示意了一下就走了。
应该是考虑到隐私问题，服务员没有给她开门。
沈舒年敲了敲门然后就站在门口，没一会儿门被拉开，对方带着墨镜口罩，看起来很大腕儿的样子。
沈舒年礼貌性地笑了笑，“你好。”
对方没说话，先是往沈舒年旁边看有没有其他人，然后将门开大，示意沈舒年进去。
沈舒年站在原地没动。
但凡脖子上顶了颗脑袋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都不会进去的，沈舒年面色无常，笑了笑，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应该是走错了，打扰了。”
说完就要转身就走，谁知对方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房间。
她看着桌上的水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马拿起来，朝着对方的脑袋就要砸过去。
隔着墨镜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恐，对方赶紧握住沈舒年举起来的手，想将她手里的水壶拿下来。
“你干嘛？你再这样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沈舒年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这种事还能让她遇到。
对方这才后知后觉地取下口罩和墨镜。
“是我！顾时濂！”
沈舒年此刻战斗力爆表，像只被惹怒的小狮子，张着嘴就要往对方身上咬，“我管你谁！”
都想着拿起包砸人了，然后就听到对方说，“是宋阿姨让我来的！你先冷静一下！”
发丝凌乱的沈舒年在混乱中眨了眨眼，然后微信消息传来。
【妈妈咪呀：哦，对了，这是小顾的照片，你别认错了。】
【妈妈咪呀：[图片]】
看着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一点的对方，沈舒年松了口气。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尴尬感席卷她整个身体。
好想学土拨鼠尖叫。
沈舒年快速整理好情绪，又看了眼对方，语气非常正经又带着点严肃，“你大白天戴个墨镜口罩，任谁都觉得不是什么好人吧，你还直接把我拉进来。”
对方察觉到自己做错了，揉了揉脑袋，对沈舒年抱歉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
沈舒年重新找回主场，很是高冷地“嗯”了一声，仿佛自己是这场饭局的主人，招待着对方，“随便坐，不要客气。”
对方还真就点了点头，说，“哎，好嘞。”
一副很不聪明的样子。
沈舒年眼皮一跳，真是白长了一张看起来很聪明的脸了。
桌子是一方小型长桌，二人面对面坐下。
“你好，我是顾时濂。”
沈舒年点了点头，虽然尴尬，但还是很礼貌地说，“我是沈舒年。”
沈舒年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刚还真是差点把嗓子给喊劈叉了，还没入喉呢，就听对方说。
“宋阿姨说，希望我们能相处看看。”
沈舒年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被她狠狠咽下后开始拼命咳嗽，像是病入膏肓。
“什……咳咳咳……什么？”
然后对方一脸苦恼的样子，“但是和我谈恋爱的话，我就要退圈了。”
“地下情……”
沈舒年两眼一黑，这货的意思是要让自己跟他搞地下情？
有没有搞错？
顾时濂又继续说，“也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