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一声声“一路平安”,扶绫和闻不予启程前往望州。
回想初到临江时,扶绫只背了一个包袱,里头装了些路上备用的东西和几件衣服。
至于首饰之类的,除开挽发的簪子,别的几乎没有。
而这回离开临江,两人的行李却几乎要将整个车架挂满,甚至脚边都摆了不少东西。
闻不予非要带他那些破书。
扶绫埋怨地看着他,踢了一下脚边的那一摞书籍。
有哪个正常人出远门带这些的?
闻不予淡淡撇了一眼扶绫,继续翻动着手上的书页,“它们惹你了?”
扶绫双手环臂,回了句:“那是自然。”
“我都说了,备一辆副车,再带几个侍从,你偏不听!”
出发前,二人为此争执许久,闻不予坚持己见,任扶绫如何说都不听。
面对扶绫的指责,闻不予不为所动。
他说:“你不知道自己是哥不知何时就会有人来揍的人形沙包?”
“届时究竟是他们伺候你我,还是你我保护他们?这工钱给谁?”
“再说了,我把人带走,醉仙阁的生意不做了?”
这话说的没错,但扶绫还是小声反驳了句:“那凭什么不让我带我的珍珠?”
“上回马车翻了的事情你忘了?翻车的时候珍珠撒满地,你还要一颗一颗去捡?”
闻不予叹口气,安抚道:“等到了望州,去钱庄支点钱,你想要珍珠自己去买不就行了。”
这下扶绫开心了,又可以有新的珍珠了。
“哎呀,我也不是真的生气。”
她用手指玩弄着腰间挂着的玉佩,脸上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闻不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似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他们的车顶上,落下的那一瞬很轻,但这个东西很重。
二人对视一眼,怕不是闻不予一语成谶,真有人来揍扶绫了。
两人正容肃色,手摸上一旁的武器,准备战斗。
马车外,车夫抬头向上看,一张人脸出现在他眼前。
那人朝着车夫笑了下,跳到辕前。
车夫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
两道寒光从车厢里射出来,吉音飞身一跃,坐上马背。
“二位,你们出远门不带我就算了,怎么还要杀我?”
扶绫和闻不予一块扯了扯嘴角,露出无语的表情。
扶绫说:“此程危险重重,自然得时刻防备着。你这样不挨揍纯粹是我俩心善。”
二人拂袖进了车厢,吉音也跟了进去。
吉音说:“那我还得多谢二位大侠饶我小命了。”
车夫见他们认识,收起脸上惊慌的模样,扬起缰绳,继续赶车。
吉音一进车厢,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你们带的东西也太多了吧。”
他跨过地上摆着的箱子,却没找到合适的落脚之处,最后只能就地坐在那两个叠在一起的箱子上。
“我跟在后头,远远看着还以为是座山在跑。”
扶绫看着吉音背上背着的小包袱,“你就这点东西?”
吉音点点头。
“你们要去望州?”
吉音有些不满地对扶绫说道:“你还真是不够意思。咱们认识这么久,你都不跟我告个别,自己就走了。”
他翘起了二郎腿,“再怎么说,我还帮过你的忙。”
扶绫翻出点心分给二人,安抚吉音道:“我听览山客栈的老板说你结账离店了,以为你离开临江了,这才没去同你告别。”
吉音恍然大悟,“那怪我。我身上的银钱不够了,换了家便宜的客栈。这事儿忘记告诉你了。”
二人聊天的功夫,闻不予一直在观察着车外的情况。
扶绫透过掀起的帷帘往外看,问:“有情况?”
闻不予没有回答,反而是对着吉音问道:“你是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去望州?”
“怎么了?”吉音点了点头,回答道。
闻不予将帷帘放下,“你要搭我们的马车同去,那这路费就用劳动来换吧。”
“这车夫不会武功,路上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不一定能分出心神来保护他。”
闻不予命令道:“你去把他换下。”
他掏出银子扔道吉音怀里,“才出城不久,沿途不少进程的车辆,此时回去正好。”
吉音皱起眉头,对闻不予发号施令的行为十分不悦。
“知道此程危险还带个不会武的车夫?为什么你们不自己赶车?”
扶绫嚼着嘴里的点心,没心没肺地说:“因为我们懒啊。”
他俩一开始确实是准备自己赶车的,但是两个懒鬼推来推去,谁都不想干活,都指望着对方。
闹到最后,闻不予只能找了个身强力壮的车夫,说明了此程潜在的危险,给了高昂的报酬。
吉音问:“醉仙阁没有护院?”
“玩鸟的还能比得过训鹰的?他们又不混江湖。”闻不予轻笑一声,“他们为我做事挣些工钱,一家老小都指望着这点银钱过活。这种危险重重的事情还是不叫他们来了。”
扶绫和吉音歪着头看闻不予,四只眼睛将他从头看到尾。
闻不予:“怎么?”
扶绫摸着下巴,思虑片刻后说:“话说的没错,只不过你说这话的时候总叫我觉得有几分虚伪。”
闻不予拿起手变得书,卷成一个筒,拍向扶绫的脑袋。
扶绫伸手拦住,“恼羞成怒了。”
“我虽重利,却辨是非。又不是拜入我门下,随我共闯江湖。”
他将手收回来,继续说道:“自然不如你师父于你,再险的地方也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扶绫垂眸冷笑,“师父于我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恩,教导之恩!你别拿我和师父的关系随便……”
扶绫最听不得别人妄言她师父。
闻不予知道自己无心之间说错了话,他也不想惹扶绫生气,索性直接道歉。
“下次说话注意点。”
扶绫将头扭到一边,倚着车厢闭眼小憩。
而吉音则完全没明白这俩怎么就闹上矛盾了,在闻不予道歉的时候出去和车夫说明了情况,给他结了工钱,赶车去了。
一路虽有波折,但也算顺利到达了。
-
望州地界比临江大了两倍不止,统共有一宗一门一家,分别是青阳宗,罗刹门,以及与段家交好的司家。
这三股势力颇有一种三分天下的感觉。
其中,青阳宗是近年来才崛起的,势头很猛。
另外两个,是盘踞在望州的老地头蛇了,平时进水不犯河水的。
长途跋涉,风餐露宿。
进了望州地界,扶绫就只想找家客栈,弄点水洗洗澡,然后痛痛快快的睡一觉。
闻不予大手一挥,直接带着二人住进了望州城最好的客栈。
吉音谨慎地捂着口袋,扶绫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让他放心。
“你赶上好时候了,闻大公子今天心情好。”
扶绫对着小二招招手,“趁着这时候,赶快点些好吃的。”
身为商人,闻不予对各地客栈的经营模式都十分感兴趣。
在研究了一会客栈的菜单后,闻不予观察起了这家店的装潢、周边客流,以及这条街道周围的环境。
不同于临江人偏好复杂繁琐,雕梁画栋的屋内装饰,望州人似乎更喜欢简约些的装潢。
摸着素木的窗子,闻不予被外面热闹的喧嚣声吸引了注意力。
对面设了三个擂台,正打的不亦乐乎,引得台下围观的群众连连拍手叫绝。
进来送餐食的小二见他看着外面出了神,解释道:“这是司家小姐正在比武招亲,凡是二十二岁以下的,从未成过婚的男子都可以去试试。”
“比武招亲!”吉音和扶绫落座,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年头敢摆擂台比武招亲的人家少之又少。
比武招亲,除了能选个武艺高强的女婿以外,旁的都是未知数。
一来不知其人性情如何,二来不知对方家境如何,就连双亲是否健在也未尝可知。
穷还不是最可怕的。
更重要的是,万一最后胜出的那人长相奇丑无比,难不成还真把女儿嫁了?
以后女儿回门带个丑娃娃回家?
这不是将掌上明珠往火坑里推吗?
因此,还是走媒人说媒,挑选门第相当,八字相合,待公子小姐相看过后看对眼再成亲的路子更加合适。
望着二人震惊的模样,闻不予将方才从小二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他们听。
这司家的比武招亲的要求与一般的比武招亲略有不同。
司家于十日前,也就是他们刚上路的前一天公布了比武招亲的消息,且设置了极其严苛的参赛要求。
首先,参赛者的户籍或长居地需在周边三座城,投递名帖后,司家会亲自派人上门调查,并在五日内公布合格者的名单。报名期于十日内截止,今日恰巧开赛。
第二,每日设有三个擂台,在几轮淘汰后,每个擂台角逐出一名胜者。
最后,由司家小姐从三名胜者中挑出个中意之人,成为司家女婿。
“有点意思。”扶绫咬着筷子说道:“如此一来,除了要废些心力以外,倒是能避免许多潜在的事端。”
吉音问:“我记得司家有好几个女儿,这回招亲的是哪个?”
闻不予答:“都招。主要是为了大小姐司淳一,不过司家那边说若是有人被其他的小姐相中了,可以先叫二人相处看看,若是合适再将亲事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