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景完全没能解开疑惑,九皇子又是如何肯定太医都没办法,他就能有办法的?
他的困惑太过明显,南枝一眼就能看明白。
“太医无法,若是民间另有高手未尝不可一试。”这个理由他早就找好了,这也不算是撒谎,是他的真心话之一。
可以说再真诚不过了,神医明显也被这个理由说服,反正太医已经没辙,不如再去民间找找。
南枝在城西摆了段时间的摊,确认城西没问题之后就没再去城西了,他又不是真的江湖骗子,也没指望以此赚取民心,自然应当事了拂衣去。
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态度,反而更加让仲景欣赏,南枝的算命摊收了,仲景的义诊摊依旧摆着。
毕竟身体上的病痛,需要时间去愈合,并且需要找郎中复诊,南枝将这些人的求生欲唤起,就不需要再待在城西了。
安排好城西的事,他也终于能抽出手处理关在牢中的袁穹。
他以为这人在牢中不好过,也不会太狼狈,毕竟是豫州牧侄子,衙役即使想折腾人心里也会有个度。
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袁穹身上布满鞭痕,血从伤口渗出将衣物染红,干涸之后粘在伤口之上,南枝看着都觉得疼。
虽然知道此人活该,但私下用刑打成这样,未免也太不给豫州牧面子。
衙役那么大的胆子吗?
“下手太重了,人还未审理怎可如此?”这都有进气没出气了,人还活着吗?
南枝有些迟疑,却发现衙役也是一脸苦笑。
“小人自然是懂规矩。”这根本也不是他做的!
衙役有亲人在城西丢了性命,可以说对袁穹恨之入骨,他也知道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被选中看管袁穹。
这人暂时审不了,但上面就这样放着他心里也不舒服,于是找了和他有怨的衙役看管,若是适当的报复也是上面默认的。
可眼前的情景,明显已经超过那个度了,这才是让南枝皱眉的理由,这事处理不好衙役很有可能会弄丢这份职业。
结果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看衙役憋屈的神情,小皇子也看出这里面另有缘由。
若不是衙役动手,又会是谁?这毕竟是袁肃的侄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最起码在审理结果下来前都需要顾忌一二。
“这是何人动手?”指向听到动静,挣扎着动弹了一下的袁穹。
衙役哪敢隐瞒,如果这事是他做的,他也就认了,最起码丢了衙役这活,他也算是为家人报酬了。
可这不是他做的,动手之人也没有推锅的意思,同意他将真相说出去,他就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他没做过的事去承担责任。
南枝就听着衙役说起几天前的事,当时他还在城西摆摊,袁穹也刚被抓进来,嘴还很硬。
不管怎么说他都还是袁家人,袁家又是汝南地区的地头蛇,再怎么说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别说如今的豫州牧还姓袁。
因此衙役还真心有顾虑,既想报复,又担心惹上麻烦。
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豫州牧却来了。
他心中不由得暗道糟糕,上面的意见也不完全统一,他这次很有可能报复不了袁穹。
以为袁肃是来包庇侄子的衙役满脸苦涩,谁让这个世道有权有势的公子哥,自然比普通老百姓要有更多特权。
想起自己死在这场地龙翻身中的家人,他忍不住心生悲愤,袁穹的命就是命,他的家人就一文不值吗?
袁肃根本没有看衙役,他也不在意这些人怎么看他,看着高兴起来的侄子失去所有耐心。
他根本不是来救袁穹的,或者说豫州最恨袁穹的人绝对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以说以前有多欣赏这个侄子,在发现他真实面目之后就有多痛恨,看到袁穹就一遍遍不断重复提醒他这是他造成的耻辱。
他非但不是来救袁穹让其好过一点,相反他恨不得直接动手抽死对方算了。
一旁候着暗道倒霉的侍卫,还有牢中以为救星来了的袁穹都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将人带出来,我要审他。”袁肃语气冰冷,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友善。
衙役低眉顺眼弯腰领命,心中却在骂豫州牧徇私,人都还没关多久,果然之前抓人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只怕这审问也是走个过场。
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说豫州牧还是他顶头上司,面上不显,心中却十分难受,审完之后他怕再也没机会报仇了。
“叔叔!叔叔!侄子再也不敢了!真不敢了!救救侄儿吧!”袁穹涕泪俱下,他是真知道怕了。
可他堂堂一世家公子,总不能真让他为那些平民偿命吧?
袁肃冷冷的看着将他视作救星的袁穹,他从头至尾可从来没说过是来救他出去的,他对袁家脸面问题也不甚在意。
他只知道他将任务交给这个侄子,对方却完全将事情搞砸了,更别说他还发现了这个侄子根本不老实!
“还不将人带到审讯室?莫不是还等着我亲自动手?”本就心情糟糕的袁肃更是没了好语气,看着衙役的眼神也失了几分耐心。
要不是知道对方亦是此次受害者,他的态度或许会更糟糕,本来他就不是什么好脾气之人。
一旁悲愤的衙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豫州牧说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指向袁穹。
“大人,您说将人带到哪?”衙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州牧是真准备把亲侄子扔进审讯间。
原本准备扑过来抱住豫州牧腿哭求的袁穹僵在原地,他以为叔叔是来救他的原来根本不是他想的那回事!
“叔叔!叔叔!”袁穹开始剧烈挣扎,衙役差点按都按不住。
袁肃脸上出现不耐烦神色,特别是看到便宜侄子还想继续扑上来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了。
“还不快把人带过去!还要我教你该怎么做吗?”这个衙役怎么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豫州牧忍不住有些烦躁。
并非衙役反应迟钝,而是没想到豫州牧会是这个态度,他也曾听过对方脾气耿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可毕竟不是直属于对方手下,因此也不知道传言之中有多少属实。
如今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最起码揉不得沙子这一点定是没错,连自己侄子都一视同仁。
有了豫州牧的准话,衙役也不再客气,袁穹也没了挣脱衙役的机会。
袁穹一世家公子,平时也是流连欢场的纨绔,身体早就亏空了,哪里会是衙役的对手,只能任由对方如同薅小鸡崽子一样将他拎到审讯间。
之后豫州牧也没说问什么,而是直接拿下墙上挂着的鞭子,狠狠地朝侄子抽过去,牢房之中的鞭子上都带着倒刺,可以说每一下豫州牧都没有留情。
眨眼之间袁穹就连哀嚎声都发不出了,浑身没一块好肉,这样袁肃都不满意,如果不是衙役怕他把人直接打死,将人拦了下来。
南枝如今见到的还有气没气都不好说,眼前的袁穹虽然满身是伤,但好歹还吊着一口气,伤口衙役也找大夫帮忙看过了,保证审计之前人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一点仇没报,还要小心注意对方性命,生怕对方罪有应得之前人没了。
这找谁说理去?偏偏豫州牧出手合情合理又合规,这份大义灭亲传出去还是一桩美谈。
除了衙役心中憋屈不能亲自动手意外,其他人倒是都没什么意见。
不过对方承受的伤比他动手要重的多,豫州牧动手不需要像他这样的小衙役一样估计前后。
汝南袁家更不会为了一位前途尽毁的公子,反过来质疑家主的不公。
可以说袁肃动手确实比衙役动手更合适,同时豫州牧也是凭这顿打斩断他和袁穹之间的叔侄情谊,让其他人不需要顾及袁家。
可想而知,即使袁穹养好,要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南枝心中无奈,袁穹该不该打?答案几乎不用多想,那是当然。
可袁肃这样直愣动手,他背后的袁家恐怕要闹,即便他一个家主处理族中弟子天经地义,根本不需要告知袁家一声,但袁家其他人只会觉得袁肃在敲山震虎。
恐怕会惹上麻烦。
想想豫州牧的别扭性格,某些时候简直一根筋,即使他和对方说了,大概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直愣到迂的地步,袁肃也算是另一种固执了,可以说越了解豫州牧,越能理解为什么原著中他被袁穹推下去之后,袁家丝毫表示都没有。
或许袁家也巴不得早点换个家主,袁穹的纨绔风格更好让袁家活在家主的庇护之下。
看着风花雪月,下方埋着的都是藏污纳垢。
南枝不想再去想那些世家,看着狼狈不堪的袁穹也觉得没意思。
“请人看过了吗?审理前他不能出事。”审理之后这人的死活就再无关系。
不能说他冷酷无情,若他对袁穹网开一面,那对被这人害的丢失性命家破人亡的百姓就太过残忍了。
“请过大夫了,给他上过药了,定然会让他审理当天出现。”衙役回话,即使他心里不舒坦,也得为对方请大夫。
他也知道比起发泄一时的情绪,将此人所做所为公之于众,才是真正应该做的。
“审理完之后,你辛苦一点,还是由你负责。”不需要感到遗憾,以后也还有机会。
衙役眼睛一亮,这样他越发不能让人就这样轻松解脱,对请大夫给这人看病也没那么抵触了。
顾清晏低调跟在南枝身后,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御下。
虽然南枝本人并没有拿捏人心的意思,他只是心软同情失去亲人的衙役,干脆做了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
这种无意之举,反倒是比刻意收买人心更加让人接受。
袁穹如今这幅模样,他再做什么也没什么意义。
“清晏,走吧,你也别送了,好好把人看住。”南枝冲着伴读示意,转头又拦下想送他的衙役。
眼下也不能问出对方身后是否另有其人,只能往后放一放,真是便宜他了。
南枝想着也觉得生气,不过也并不是只有通过袁穹才能查清楚一些事,他也可以查一查豫州有没有异动。
正好发生地龙翻身需要重新登记核实户籍,倒是可以借机查一查。
“枝枝,就这样走了吗?”顾清晏看着明显不高兴的南枝,什么都没问就这样走吗?
刚刚他明明看到躺在地上的袁穹有动静,此人恐怕在装晕。
小皇子叹了口气,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袁穹在装晕?只是这人身上并没那么好将消息问出来,对方身上有伤,完全可以合理装晕,他总不能在审理定罪之前直接把人打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