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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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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溪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并未收敛不豫的神情,皱眉看向面前这个多情有余其余全是不足的男人。

“不知您寻我何事?”方才被他碰到的胳膊似乎有虫子钻进衣料往里爬,俞溪不动声色地偏头长出一口气。

兴许是俞溪不加掩饰的反感实在无可忽视,孔老三扬起一个饱含歉意的笑:“事急从权,无意冒犯姑娘。”

“您若是有事寻我何故方才不提?若是方才唤我我也能听见。”俞溪皮笑肉不笑地把他的借口堵了回去,只觉反胃。还事急从权,事急从权也没允许他上手拉拽啊。

按理说孔老三是她的长辈,如今这番对话实在是奇怪。

闻言孔老三愕然,退一步后拱手:“实在抱歉。只是某想寻坊主为夫人制一柄团扇,待她生辰时亲手送与她,方才堂内实在不便。”

俞溪狐疑地看向他:“明日您至枕风坊柜前找掌柜的说明就好,今日我手中也未有纸笔不便详谈,而团扇一类我并不如其他师傅做得出彩。”

她的意思显而易见——按规矩来,该找谁找谁。

“你何必自谦?”孔老三不死心似的上前一步,俞溪闭了闭眼。

“与自谦不相干,若我一味自夸方才是自傲自大。今日坊内有急事,若您想好了,枕风坊自在春厘街等您。”

费劲地摆脱掉牛皮糖似的孔老三,俞溪急忙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打了个寒颤。她不信孔老三谈兴今日恰巧就这么高,更不知他跟在自己身后多久。

想不通。

试图抖落身上混杂的气味,一片阴影携着清茶的香气自一侧覆盖下来,俞溪都不消得抬头都晓得是谁:“你又逃工?”

“手上的活儿都干完了才来寻你的。”容晟低头,眼尾下垂有点委屈的模样,鼻尖微微耸动,“你饮酒了?”

“这么明显吗!”俞溪厌烦地一甩袖子,倒豆子似的把方才发生的事儿同容晟说明白。只是说到关键的点上方才察觉自己并不知晓孔老三的名字,卡壳了一瞬间,俞溪畅通无阻地给他取了个外号。

容晟的指尖微微内扣,眉心拢起小丘:“你是说孔言心?”

只是不等俞溪反应他便补上一句:“此人无德无能,成日流连烟花柳巷。也就一张脸——也难看得很,你小心他。”

容晟顶着一张假脸行走在玉州府,虽不及那张原生的脸,却也差不到哪里去。俞溪颇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与孔言心长什么样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俞溪赞许地点点头。

见俞溪神情不似作伪,容晟的唇角牵出一个浅淡的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容晟身上的伤好了后直接租了小院在俞家隔壁,常常跑到俞家充当苦力。

为此他没少被俞昙摆脸色,就如同现在一般。

俞昙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很不喜欢这个老是带着一身伤的人忽然出现在姐姐身边,纵然俞溪从来没有因为容晟而忽视过她。

容晟十分礼貌地朝俞昙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不算亲切但也不冷淡。

“小昙,下午好。”

“下午好。”俞昙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俞溪揉了揉小孩的脑袋走进门。考虑到家中也就两个人,俞溪没有买很大的院子,菜肴的香气毫无阻碍地自屋内飘出。

“都走到门口了,一块用饭吧。”

容晟的眼睛一亮,只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俞昙。

对方很是无语地耸耸肩,开口说道:“阿姐说的算。”此人功夫不错,画技尚可,重要的是如同无根之萍,勉勉强强能呆在阿姐身边。

见两人之间暗流涌动,俞溪弯腰趁俞昙躲闪不及贴了贴俞昙的侧脸便招呼两人进门。

听见俞昙跟在后头抗议“阿姐,你不能这样”,俞溪有点无奈——小孩真是越长脸皮越薄,贴一下都得费老劲了。

把俞昙按在椅子上,俞溪讨饶:“好啦好啦,阿姐以后不会这样了。”

俞昙瘪瘪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余光瞥见容晟面不改色地主动盛饭后豁然起身又被按回去。

“随他去吧。”

一顿饭吃的微妙,俞昙回书房写先生留下的课业,俞溪抱臂看着容晟八风不动大有收拾碗筷之势。

“公子,这可使不得。”几日前俞溪请的嬷嬷甫一进门就被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把碗筷收拾好了。

留得容晟站在原地眨眨眼,向俞溪摊开手。

“你近日似乎不大忙的样子?”二人站在庭院中央,俞溪的掌心碰过盛放的花儿,柔软而带着凉意的触感挠得人手心发痒。

容晟说是说给枕风办事儿,只是偶尔会消失一段时间去忙自己手中的计划,只是这次竟在玉州府呆了整整三个月有余。

容晟的视线落在俞溪掌心下的那朵花上,言语间情绪寡淡,全然是不甚在乎有关自己的事儿。

“马上就要结束了。”

一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俞溪静默地注视着容晟的侧脸。他依旧成日青衫白衣,只是每每离开后归来,身上沉郁的肃杀气息便多一分。

讲话时不显,沉默时一点都收不住。

清冽的朝气随着他身上伤疤的增多,似乎早就距离他越来越远。

劝慰自是不可能。

“不喜欢的人可以消失了,也算美事一件。”俞溪不咸不淡地幽幽开口,垂眸挪开自己的手。

容晟弯眸,似乎早已习惯了俞溪如此回应,温声道:“那你呢?”

竹影摇曳,不知何时月上中天,俞溪随意指了指院子里摆的有些凌乱的器具:“自是继续和这些打交道了。”

如若不是枕风还没大到足以叫她做甩手掌柜的程度,她早已撒手窝在林子里成日与木头竹子死磕了。

“你又要走了?”

“是。”一年间容晟离开过许多次,从来都是他留下书信或是当面告知,俞溪主动开口问倒是头一回。

夜风拂过俞溪脸侧的碎发。容晟今日仍是白衣,月色如洗,常含笑意的眼睛不见阴霾。俞溪总是疑心,疑心他偶尔出现的脆弱与苦痛究竟被藏在了哪里。

“不鼓励鼓励我吗?”她清楚地看见对方歪了歪头,唇角隐隐含着一点笑意,乌黑的发丝与洁净纯白的衣衫于月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鬼使神差的,俞溪伸出手,手指碰到容晟头发的那一刻她有点怔愣。

只是瞬间的犹豫,容晟便主动弯下腰。

顺从自己的心意揉了揉容晟的脑袋,低头瞧见垂在对方脖颈间的墨色发带,价格并不昂贵的附赠品在瞬间勾连俞溪的指尖与容晟的发梢。

“我相信你。”短促的一句话后,俞溪笑着伸出双手捧起容晟的脸,“事成后你便是我的靠山了。”

容晟怔愣着抬头,细碎的笑意勾出轻纱掠过心眼口鼻,牵扯出一瞬间的窒息。

俞溪很少主动碰自己,因而二人相识以来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桌前亦或站在院落中谈话。

热意瞬间蒸腾至耳根,俞溪状若无事发生似的松手后容晟挺直脊背,腰间一柄墨色制扇微微摇晃。

“好。只是俞溪——”本还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的俞溪困惑地看他,不禁开口:“你不会——”

“相识以来,你才是我的靠山。”

俞溪未说出口的质疑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被挡了回来,只是她近乎立刻接上容晟的话。

“既然你这般以为,若是当真横生变故。”

俞溪面色严肃,摊开手:“得和从前一般聪明,总该知晓往哪里跑。”

容晟眼睫颤动,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声色轻柔而郑重。

“好。”

月色柔和亲人,两道影子短暂地相触又毫无眷恋的分开。本是秋夜寒凉逼人,今夜却拂过落叶同鲜花,显出一点难得的温情。

*

次日俞溪出门时默然向邻院看了一眼,厚重的门锁压在门缝之间。落叶飘零,显出荒芜,腰间坠的玉佩刹那间无比硌人。

……

敛尽心中的无奈与无力,俞溪强迫自己背过身迈步离开。

乱了整整一夜的思绪被解出首尾,却再也没有念说给自己听的必要。

“孔言心来过了吗?”俞溪先去了枕风坊的铺面,瞧见面带笑意的乔禾后专门问道。

只见掌柜的两眼一眯,眉眼间全是一言难尽的意思,左右看看后把俞溪拉到边角人少的地方讲话。

“来倒是来了,只是瞧着不甚正经。”

俞溪昨日的脸色摆的太难看,下手也不轻。孔言心从她这儿讨不了好就大张旗鼓地跑到铺子里,言语间总带着似有若无的轻佻。

一旁侍者有点紧张地抱着怀中的箱子走到二人边上。

听完后俞溪险些要打到孔府门上去讨个说法。

被乔禾拽回来,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侍者说的话:“兴许,兴许是我想多了。坊主莫要因此动怒,坏了和气。”

想多了?哪个正经人跑到铺子里不谈生意不买物件就净绕着侍者打转的?

“还能当小妾也是福气,我呸!”一路往楼上走,俞溪气的肩膀发抖。骂的声音并不算小,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只可惜不能往门口立一块“孔言心及同类禁止入内”的牌子。

枕风从早到晚接待的客人太多,也不能各个还得查上生平事迹的。只是过往也没碰见过那么不要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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